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我在武汉郊区的一所中学实习。临近期末，校长把大伙聚在一起开会，我也认认真真地带着笔记本坐在人群中。原以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却不料绝大多数老师在无所顾忌地玩手机。是的，有人就在离校长不到两米的地方。位置在后面的更是猖獗，直接带上耳机看视频。初入职场，我简直被震惊住了：怎么会有这样对待工作的老师啊？问一位找我两年来的女老师，她淡定一笑：“这很正常啊！校长讲的话要么文件上都有，要么对大家用处不大，不听也没啥影响。我原来的学校都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习惯了。”
我依旧不能接受，后来也很“幸运”地考走了，来到中心城区的一所示范学校。开学第一天，校长解读学期计划，内容也都提前发到了每个人手上。这所学校管得严，要求老师们开会时把手机都收起来，我也拿起笔无比虔诚地圈圈画画。开完会，书记毫无征兆地检查所有新老师的笔记，我因为写满字被当众表扬，一下子成为了“明星”，并被要求发言。作为一个有追求的年轻人，不能不说当时心里充满了庆幸。
随后的一两年里，我在开会时都很乖，其他人却慢慢松懈下来。除非领导说要随机抽查笔记，没有几个人抬起头。时间渐渐流逝，年少无知的热情在现实的击打下一点点冷却下来，最大的变化是我失去了对某些奉为神圣物的敬畏（主客观原因，一半一半吧）。我看到一位十分尊敬的老师在开会时看文学作品，我甚至看到一位小领导躲在角落里“聚精会神”地玩手机。为什么我不可以呢？他们非但没有挨批评，还在该表扬的时候得表扬啊！
于是，我也开始了自己“充分利用”开会时间的历程。一开始怕被发现，我带了练字帖，耳朵一边听手里一边写，不是一举两得吗？一场会议通常两三个小时，可以写好多好多字啊。试了几次，结果也很安全，也没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会议如果是三个小时，我不可能练三小时字啊，看点书怎么样？改作业怎么样？备课怎么样？我一个一个地探索并且取得了“成功”。久而久之，开会时间成了一个比在家学习效率还高的自习时间。
放假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依旧是校长主讲。底下一两百人，有的刷手机，有的戴耳机看游戏，也有的在写东西。我草草地翻着看过几遍的《自卑与超越》，突然听到校长发起了脾气：“怎么还睡着了？这跟你没有关系是吧？想睡也别做得太明显……”他涨红了脸，愤怒地望向前面几排的某个方向。有些人见状收起了手机，有些人还是我行我素。我扫视人群，真的发现后面几排有一个沉浸在梦乡的身影。她双目紧闭，似乎很疲倦。下班时间到，众人散向不同的地方，听与不听没有差别。教了几年书，发现每到期末说的都是那些事，难怪老师们都不愿再听。可是，如果不说这，又说些什么呢？所以，怪谁呢？
2021年7月9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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