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城市住久了,有时会忘记自己从哪里来。假期回老家,才想起来,我是个小城出身的青年,过了很多年淳朴的、不加矫饰的小城生活。
高高的白桦林里,有我的青春在流浪- ////// -
前几年看到个理论将人群分成了两种,high movers和low movers。
前一类年轻的时候就离开家,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大学、研究生、工作,一直在更换自己居住的城市国家,朋友群细分,有不同的小圈子,比如这些是聊生活的,那些是聊工作的,还有一些是聊兴趣爱好的,小圈子重叠度底。因为熟人网络不甚强大,他们少靠关系,更重视公平,集体概念弱,更个人主义。
后一类一直待在自己的出生地发展,身边拥有那么一波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朋友圈子重叠度很高,这些朋友既是可以聊生活的,也是一起聊工作、聊爱好的。在当地强大的关系网可以让他们突破公平而搞定事情。他们也更集体主义,对自我的定义会用到所在的群体标签。
想起这个,是因为多年之后才想明白,原来我是个彻头彻尾的high m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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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前我住在东北的小镇,有一条大河将小镇分为了河南和河北,我和父母住在河北,外公外婆住在河南。镇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一座桥,这两座桥与镇里的主路连成了一个圈,走一圈有个把小时。
从自己家走到外公外婆家,要走好长一段路,不管从东边的桥走,还是从西边的桥走,都好远,简直横跨了半个镇。数九寒天时,大河会结冰,就可以从冻得结实的河面上走,省了好多时间,还可以在冰上打“出溜滑”,所以一直很喜欢下雪的冬天,便可能基于此。直到这几年,才发现,小时候觉得好长的路和好宽的桥,原来那么短、那么窄。记忆中的“大河”也只是一条不怎么宽的、有些缺水的小河。
大河结冰时,会听到劈劈啪啪的声音那时候觉得,镇上的人好像彼此都认识。每次傍晚和父母散步,许多看着面熟的大人们会和父母打招呼。今年回去,又遇到了这些记不清在哪里遇到过面熟的大人们,只是面容沧桑了好些,他们变成了老人们,可还记得我的小名。
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闷,悲凉,庆幸,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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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外婆家最初是平房,前后有两个院子,是我童年的天堂。
前院里有个柴火棚子,还有个地窖。童年最爱做的冒险事,就是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在柴火棚子里点火,和表兄弟一起,用桦树皮引火,再放上椴木,火焰哔叭作响。大人总是吓唬我们说,小孩儿玩火会尿床,不知道有没有发生在表兄弟们的身上。在没有冰箱的年代,地窖就是天然冰柜,里面有够吃半个冬天的白菜和土豆。外婆说下地窖的时候需要点一根蜡烛,如果蜡烛灭了,就得赶快爬上来。
曾让我们担心会尿炕的柴火棚子后院里种着好些蔬菜,还有一棵樱桃树,夏天的时候可以摘甜甜酸酸的樱桃吃。还种着几株叫“姑娘儿”的水果,是童年的最爱,绿的酸黄的甜,戳个洞小心一点挤净果肉的话,还可以吹出声音,煞是可爱。“姑娘儿”是东北方言,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这种好吃的水果学名是什么。
入秋时的外婆家后院出了前院的大门再朝北走几百米,就是铁路,没有护栏,但火车车次不多,也很安全。偶尔正赶上有绿皮火车经过,我便喜欢离铁轨近一点,仰起头,眯着眼睛,阳光下瞥见眼前火车飞驰而过的模糊的影子,汽笛声在风声里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恍惚间,好像我也跟着呼啸的风声飞了起来。
这次回老家又坐了一次绿皮火车,才想起来,我已经超过十年没有坐过了。
记忆翻飞。
停运的火车站与线路,还有呱官人- ////// -
后来,我去了另一个小城念书直到高中毕业。再后来,我去了北京读大学,然后从香港、巴黎辗转到了上海。时光如水。
有时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会选做high mover还是low mover。
还未来得及思考,我就与过去说了再见,再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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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曾是个小城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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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喵娘子(阿娇)
图 | 喵娘子(阿娇)
三年前微信上的旧文,重发在简书上。
最近的心情,会慢慢写下来。
正在发现这里,希望可以持续更新。
— 喵娘子(阿娇)
2019.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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