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伦敦以后,孤独便成了常常要体会的心情。缺少朋友,不流畅的语言都不是主因,异国的孤独感来源于迥异的文化。你可以看清路上擦肩而过的人,却看不懂他内心的想法和隐藏在行为后的意识。相对的,对英国人而言,华人到底是哪种存在?仅仅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不同种族,亦或代表着神秘的东方?语言的截然不同伴随着文化的巨大差异,愈加放大了东西的隔阂。华人总需要一些地方找寻故乡,排遣孤独。
从piccadilly circus地铁站出来,走500米不到就是伦敦的唐人街,这里餐馆林立,人人享受着美食,似乎自己的中国胃得到了满足,故乡也就不远了。大排长龙的台湾奶茶,鲜香热辣的四川火锅,精致的港式点心,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填补内心无处落地的空虚感,吃饱喝足之后,一种巨大的孤独也随之袭来。我知道,该去找找书了。
光华书店,明亮的蓝色门面,很显眼的位置。静静地推开门又关上,只有我一人。店员隐没在柜台后,静默无声,实在是个追忆过去,与自己对话的好地方。书店不大,历史却长。香港华侨邓家祥先生于1971年在伦敦中国城内创立了光华书店,比中英建交还早一年,是英国唯一一家从事中国书刊发行的书店。赫赫有名的大英图书馆也是通过光华书店,才恢复了中断长达20多年的中国书刊馆藏。书店还长期为英国其他各大图书馆及剑桥、牛津等高校提供帮助,是英国汉学家研究中国的重要窗口。20世纪70、80年代,全英国的图书馆、大学和汉学家们,都在盼着一列驶向King Cross火车站的邮政列车。列车到站后,邓家祥会一麻袋接一麻袋地扛下那些来自中国的包裹。这些沉甸甸的邮包里,装满了维系现当代英国汉学研究,门类覆盖中国文明方方面面的华文书刊。
《剑桥中国史》和《中国科学技术史》,是英语世界最权威的中国史著作。西方读者们开始通过《剑桥中国史》和《中国科学技术史》了解中国的时候,这两部汉学巨著的编著者们,正通过光华书店了解中国。对英语世界而言,邓家祥创立的这家全英唯一的海外华文书店里,是学不完的中国;而对华人世界而言,书店的这扇大门里,是望不穿的故乡。乡音和乡味可以缓解思乡之情,读到家乡的文字,了解中国正在发生的事,方能彻底抚慰孤独的心灵。
推开这扇门,心中不免忐忑,似近乡情怯;在书店中漫步,被华文环绕,身心融融;关上门离去,不远处已隐约看见故乡。文化的美,落到文字才是极致,很高兴在伦敦遇到光华,让我可以用文化的美驱散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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