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向来严厉,做事更是说一不二,家中无人不惧怕。
小时候家里穷,很难见到肉腥。偶有父亲的老友或者贵客来访,母亲便会取出一小方腊肉,架火熬煮,随着火烟味一起飘出来的,是世间至美的腊肉香气。我们姐妹五人便紧着口水,异常积极地帮忙。好不容易忙到肉好,母亲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切得薄薄的,方正好看,方才摆在碗里,让我端上桌,砧板上余下的都是腊黄的肥肉边子。待所有菜都摆上桌,父亲喊弟弟上桌一起吃,我们摆好饭菜后就都自觉地撤回厨房,看着母亲把那些腊黄的肥肉边子均匀地分开,分给我们姐妹几个,还安慰我们不要多想,肉实在太少,所有人都上桌的话,肉不够吃。我们知道那是母亲怕我们心灵受伤安慰我们罢了。哪次来客人不是只有弟弟上桌啊!
我爱过吗?(一位农村妇女的一生:1)别说吃饭,就上学也是一样有区别。我们家是寨子里的大户,供孩子上学不属于特别困难,可是我就几乎没得上过完整的一天学。早上起来后要先去干活,当我估摸着到了吃饭时间赶快赶回去,到家发现,母亲要么正在搓面疙瘩,要么刚刚把面疙瘩放进甄子里,弯着腰往灶洞里添半湿半干的柴火,火烟弥漫整间灶房。房子背后的小路上传来同伴们互相呼唤准备去学校的声音,每每这个时候,我除了冲进睡房里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哭好了,出来拿着茶缸盛一缸面疙瘩饭,掏一勺子水豆豉在上面,边吃边小心翼翼地(没有鞋子穿)往学校走。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勉强上了六年的学就没再上了。三妹比我惨,她想读书,家里说没人放牛,让她去放牛,不用读了,她不服。饭都不吃开始往学校跑,母亲去追,硬生生把她从刺蓬里面扯出来。从此与上学无缘。而弟弟呢,他不想去,找各种借口。他说冷,父亲就把二叔从城里带回来的那把迷你热水壶灌满水,送他去上学。后来还自制了一个迷你火盆,装够木炭,让他能烤火暖手(那个年代,老师在上面讲课,允许学生在下面边烤火边听课,有的学生甚至带着土豆或者玉米粒儿去烤着吃)。无论他找什么借口父亲基本上都会满足,只是弟弟最终依旧让他失望了。这一切,我和三妹看在眼里,却也只敢默默地干活。
其实我没想到不能上学的是三妹,我一直认为父亲是喜欢三妹的。我五岁那年母亲生下三妹,恰巧奶奶去远方二叔家里领弟弟了,领三妹的重担就由我来挑了。母亲每天出门前都会安排好需要我做的事情,包括做晚饭。她会在门槛上做个记号,告诉我看到太阳光照到那个记号的时候就要开始做饭。有一天,我忙着去菜园里追一只正在偷菜吃的鸡,一不小心就背着三妹摔了一个大跟头,把三妹的头摔破了,我赶紧找来草药给三妹作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又赶去做饭。父亲回来看见三妹头上那个丑陋的布条,问我事情的经过。我刚说完就挨了重重的一耳光,打得我眼前黑蒙蒙的,耳朵里嗡嗡只响,我什么都不敢说,背着妹妹慢慢地转身,扶着墙壁走进灶房里,继续做饭。说实话,我心里好恨。
我爱过吗?(一位农村妇女的一生:1)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活呀干活,干到了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姑娘们到了那个年纪,就会陆续有媒人来探探口风,是否中意哪家的小伙子。我十八岁那年,远方的二叔摔坏了腿,父亲出去照顾,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月,我在家里跟邻居的伙伴们说好想出去打工,也就算去见见世面吧!因为寨子里有可靠的亲戚也在那边做着活,母亲同意让我去。我非常开心,收拾好行李,准备第二天早上出发。就在那天傍晚,父亲突然回来了。他只说了一句:“不准去,哪个山头的野鸡就在哪个山头叫吧!别这山看着那山高,小姑娘家的,要安分。”我屁都不敢放一个,也没人敢帮我争取。
就这样浑浑噩噩混到了十九岁,寨子里的几个要好的姐妹都许配了人家。也陆续有男子请媒人到过我家,要走我的生辰八字,可惜都不适合婚配。这几个男子中有一个我是喜欢的,可惜了。不过毕竟没有深处过,没什么感情,没过多久也就没在去想他。日子照样子过着。有一天,我去寨子边的地里割猪草,路过大妈家门口,她突然叫住我……
我爱过吗?(一位农村妇女的一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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