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一位农村妇女,她没有文化,没上过学,一直在农村务农。但是在我心里,她却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对我的一生影响很大。她自己宁愿再苦再累,也要儿女好好上学,成为有文化的人。
我小时候,祖母当家,父亲和母亲整天下田干农活挣公分。当时我家里八口人,父母和我们兄妹四个,还有伯父、奶奶。我的老家在偏僻的农村,祖母重男轻女,在我该上学的时候,不让我上学,让我在家放羊。
祖母认为女孩子,在家干干农活,帮帮家里,长大嫁人就可以了,没必要去上学,还要花钱交学费。那时母亲竭力为我争取,说家里不需要我干活,她和父亲两个人就可以。她每天像男劳力一样去生产队里干活,回到家里还要做一家人的饭,小心伺候着奶奶。经过母亲和父亲的争取,九岁时,我才上了小学一年级。
上学之后,我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学习成绩一直不错,那时候,农村家长都想孩子早点工作。特别是对女孩子,家里都不主张上高中,成绩好些的考中专、中师,上个三年四年就能参加工作了,成绩一般的女孩子初中毕业,回家干几年农活,说上婆家嫁人就开始成家过日子,父母就算完成抚养任务了。
第一年我没考上中专,家里就是否复读的问题,意见不统一。祖母和父亲,都觉得无所谓,上过学,认识些字,在家干活可以啦。但是,母亲却截然不同意,她说:“我自己吃了没文化的苦,没上学不认字,不能让我的孩子也没文化,只要他们愿意上,我砸锅卖铁,都要支持他们。”
我还清楚的记得复读那年,周日回家。在家南面的田地里,母亲和父亲在玉米地里除草,天已经热起来了,虽然带着草帽,母亲脸上流下的汗珠直往下掉,滴入她身前的泥土里,她跪在地上,用膝盖前行,去拔草,当时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母亲还是那句话,好好上学,好好读书,不要像我这样,一辈子没有文化,只能出苦力干活。
感恩母亲的坚持,改变了我的一生,复读后考上中专,到外地读书,毕业后留在城市里工作,开启了人生新篇章,和我幼年小伙伴们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我的人生也得到了彻底改变,成为母亲口中的文化人,有知识,成为她的骄傲,每次在人前提起大女儿,总是一脸的自豪。
母亲用自己的辛劳撑起家庭的半边天,用她的方式宠爱着儿女。母亲所养的四个孩子,都在农村长大,但是,从进入校门开始,都没让干过农活。
每当家里忙的时候,都是让我们看书去吧,学习去吧,做作业去吧,从不让我们帮忙干农活,说我们不会干农活,手皮肤娇嫩,怕把我们累着了,怕镰刀、锄头磨疼了我们的手。所以我们兄妹四个虽然是都是在农村长大的,依然是受父母宠爱的孩子,对农活,从未碰过,只是偶尔到地里,帮他们收拾工具而已。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跟母亲种蒜苗,到家上面山坡自留地里,很小的一块菜地,用手扒一个小坑,把蒜瓣放入小坑,然后用土埋上,最后再浇点水。我当时很愉快,和母亲一起干活,一边聊聊天,感觉很好玩。
后来回家时,母亲笑着说我,虽然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却不会种菜,连种蒜的常识都没有。原来,我们母女俩种好蒜后,蒜苗都长出来了。但是有几处蒜苗,没长出来,母亲觉得很奇怪,就扒开土一看,所有我栽的那个蒜瓣,蒜瓣儿都是朝下的。扎根的那头都朝天呢。发了芽,也长不出来啊。为这事大家还笑话我好一阵,搞得我非常不好意思,不过此后做事,也学着用心观察,学着细心了。
86年的时候,大哥中专毕业已经工作了,他建议父母在老家的集市上,开了玻璃油漆店,后来又开始卖水泥黄沙之类。父亲有文化为人口碑好,诚信经营,打理起来生意还不错,十里八村的都来买。
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是聪明好学,帮着父亲,和父亲一起经营小店。开店后,生活开支全靠店里的生意来照顾,并供我和弟弟妹妹上学。后来家里盖起了两层楼,小时候常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也实现了,我们兄妹四人都在城里工作、安家,慢慢地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爸妈不愿到城里生活,不舍得丢下生意和老家的一切。有次母亲在帮忙抬水泥棒的时候,把脚趾砸断了一根,来市里做了手术,那根脚趾,留下了硬伤。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很疼。
在我们的执意要求下,年老的父母亲,终于搬到城里来住了。刚开始到城里的时候,父母不适应城里的生活,觉得在楼房住不习惯,下楼玩也不认识人,逛也不方便,总还是念叨家里的几亩地,想着家里的老房子。
周末我们都去看望父母,每次我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母亲第一句话总是:“你来吗?你到哪儿啦?你今天过来吗?”那种殷切的心情,让我不去的话都感觉到对二老内疚、惭愧。她在殷殷地盼望着儿女去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聊聊天。
我们虽然都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孩子,但是在母亲的眼里,仍然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我每次到父母家,吃饭的时候,如果吃鱼,她总爱让我吃鱼肚子和鱼后背脊梁骨旁没刺的肉,总是不厌其烦的告诉我:“这块肉没刺,你吃这个。”她还记得我小时候被鱼刺卡过,怕吃鱼的事。冬天的时候,刚进屋,一摸我的手冰凉,母亲会不由分说的把我冰凉的手握住她手里,说给我暖一会就好了。
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她的观念一点都不老,能跟上时代。在2012年我想学开车,考驾照的时候,老公不同意,说:“女同志学什么车呀?我会开就可以了,去哪里我开车带着你!”但是我发觉周围的闺蜜、女同学都在学车,感觉自己会开车更方便,开车以后应该是一项基本技能。
在我们俩发生争执的时候,母亲又一次站在我这一边,支持我,“年龄又不大,为什么不学?你自己学会了开车方便,方向盘在你手里想去哪就去哪!你看现在,和你差不多大的人,不都是在学吗?你也去学!”母亲给我打气。事实证明学开车是非常正确的一个决定,拿到驾照之后,我们公司业务开展的很快。天天开车出去,非常方便。
年老的母亲,血糖有点高,有风湿,关节疼,怕风,腰椎间盘突出动过手术,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但她勤俭持家、节约的生活习惯,依然不变。不让我们给她买新衣服,每次换季,带她出去买衣服,她都不愿意买,说:“我这么多的衣服,都没烂,还有好多新衣服都没穿过呢,穿到死都够的,不要再买啦,不要浪费钱啦。”而且,剩饭剩菜,不舍得扔,家里的破破烂烂,瓶瓶罐罐,要留下来卖钱,妹妹和她争执了许久,这个习惯后来也没改变过来。
手机随拍阳台母亲在阳台上,弄几个泡沫箱子,上面装了点土,种上小青菜,还有点小花。每天,勤于整理,乐此不疲。去年阳台上,结出了小西瓜、搅瓜,我们都在朋友圈里晒母亲的阳台小菜园呢。检查白内障要手术,昨天准备去住院,母亲又爬上阳台,长得大一点的小油菜,都拔下来给我,说住院要去四五天呢,等回来这菜都长疯啦,长老啦,先拔下来吃吧。
父亲两年前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刚开始母亲也比较伤心、消沉,我们就鼓励她,去小区里广场和老年人一起,活动活动,聊天,广场走走,锻炼锻炼身体。
我们每个人都上班,又不可能天天陪她。每周,我们兄妹四个都要回到母亲家,去看看她,和她聊聊天,听她唠叨唠叨,听她讲讲,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这时候的母亲一脸的满足。每逢子女们来的时候,她忙前忙后,也感觉不到累,精神非常好,兴高采烈,很开心。每次我回家的时候,还总爱把她买的菜,给我们带回家,怕我们忙,没有时间买。
我的母亲,她曾经像我们一样年轻美丽,也曾有过花样年华,却在岁月中,满头青丝成华发。母亲一生,勤俭持家,任劳任怨,把她有限的爱,都给了我们,对我们的爱,从未消减,就像普天下的母亲一样,从年轻到白发,从起点到终点,一生都在为孩子操劳、奉献,一直对子女无偿付出。这就是典型的中国母亲,每个中国母亲的人生,都重复着这样一个过程。
不识字的母亲,却影响了我的一生。没文化的母亲,用她的爱和坚持,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感恩母亲,我希望以后能多陪她聊聊天,多去看看她,多尽尽孝心,也希望,母亲手术顺利,身体健康。能好好享受儿女对她的孝顺,每天心情愉快,过好幸福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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