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去年五月间返惠来时的心情是十分的恋家,以致到了惠城还兀自徘徊不去找事做。今年在家呆了二月逾,心情上虽没有想家的直接表现,但出发时、在路上时的滞重、茫然,无不折射着对他乡的陌生感,回归的情态似乎已然地在心里生了根。在矛盾之中我再次踏上了到惠城打工的路。
在经过的邻县火车站候车之际,百无聊赖地去了附近的太平塔。太平塔座落在潜山博物馆内,单此一塔一目了然,没想到院内别有去处,是两处纪念馆,一个是程长庚,京剧鼻祖。另一个就是张恨水,章回小说大家。而作为文学大师的张恨水纪念馆更为让我吸引。去今两次造访的情形几近差不多。
恨水亭都是在五月。在去的一段依着小山傍着田野的柏油马路间,一样地听到了布谷鸟在叫着“割麦插禾”。其音调节奏没有一丝改变,是不是去岁同一只鸟都让我在那里怀疑。当然绝不可能。不然,谁能告诉我,去年来此地的我是今年此时来这的我呢?
油菜自然已经收割,麦陇熟黄,透着麦香。黄豆结了荚。虽地理与家乡毗邻,而潜山时令更为地早一些,原先了解是适宜种双季稻的。当看到已经成实的黄豆,而家乡的黄豆才五寸长的青苗时,就对同一物种在不同的环境下应时的成长而惊讶而感慨。
进馆大门时,值班室的人要我登记,并且量了体温。时为仲夏,有炎热之感。进了大门,从阳光直照中走进一片高大的樟树荫下。或许是受疫情的影响,也或是本来就少有游客,院内的小径地面覆着一层青苔,显得这一个地方的湿暗幽深。
坐在小径边的石凳子,其实也不是石凳,貌似随意摆放的长方块条石,或方或扁。十分的工整。有一块是碑,刻着的有“清朝”“募捐”的字样,有的是门柱,并刻有纹饰。其中一棵樟树冠下的一根石柱,刻有“喜鹊梅花”的图案。从这些随意摆放,或完好,或残破的石雕中,透露着历史的气息。我见有的还是上好的,比如那喜上眉梢的石柱,如自家的庭院内有这么一块,古色古香之气,令人发古幽思。
抬头望那太平古塔,层层叠叠,有七层之高,塔尖如点睛之笔,高高耸立。塔门封闭,围墙内浅浅的荒草。有两只燕子在塔檐廊角飞转,这流传经年的塔,倒成了鸟儿的避风雨繁衍的巢窝。
通往一处小池的路径上,落满了一层枯叶,池水黄绿,想必是很久没有换过。池一角有一亭,四角凌然翘起,轻盈如飞。
过小池,从右侧向深里处走,指示牌写着宋代石棺椁、张恨水纪念馆。沿着一丛细竹的石径纵入,眼前犹如错落有致的花园。前面靠院墙西侧的一角,一块平台上有长方体的石堆,有边有角有盖,堆砌有法。从顶上一处敞开的石缝朝内里望,向头的位置,果然如介绍词中修有拱廊门,“事死如事生”的葬礼观念在这里得以体现。可见,这石棺椁是那个时代有一定身份或富有者才享有的。
喜在梅梢阳光朗朗,若干斯年,石棺椁堆放在那里,静静的园子,让人感到一种恐惧和敬畏。石棺的右边是一座照壁,青砖乌瓦,建造精细。这两处,上一次都没有走到这里来看。
其向上向右的一块地方就是张恨水纪念馆了。占有主位,相当大的范围。馆门前的廊柱上写着:
揭春明外史嘲金粉世家刻画姻缘皆啼笑
看新燕归来望满江红透唤醒迷梦向八一
上一次也曾进去浏览过,并没有什么印象。木门开着,便走进去,欲备做一详观。一进门是张的一尊半身头像,其后的墙上的一幅画的上方是老舍题的一句话:
张恨水先生就是最重气节,最具正义,最爱惜羽毛的人,所以我称为真正的文人。(老舍)
画墙的一侧用仿铜字写着他的著作书名,如《金粉世家》、《八十一梦》、《啼笑姻缘》、《巴山夜雨》等。可惜,我现在为止未曾读过这位本乡的文学大师的作品。
刚读了前言张恨水的介绍,了解到他一生著有三千余万字,正让我惊讶之际,从门外走进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她说是管理纪念馆的工作人员,说要下班了。我不得不匆匆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午后时分,阳光灿烂,投了一地斑驳。我在馆前一棵大松树的围固石沿阶上坐下,纪念馆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馆的正前方,是张坐在一张藤椅上的座像,以及他的骨冢。座像手中捧着书,目光平静随和。左右前后植有松,柏,桂,竹,还有一棵朴树,以及其他叫不上名的树种。望着张躺坐闲适的样子,我感到,像他这样的死着,比活着还要令人羡慕。
坐了一会,起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在一丛竹旁的一棵树,其探出来的枝头,正开着细黄的小花,不知道叫什么花,花香阵阵,引得许多的小蜜蜂在花间腾挪飞舞,一束花间少有一二十只小蜜蜂。又忙碌,又热闹。
时光向前,各种各样的植物,几乎都能开出它们的花来。
记想起来,纪念馆的左侧的一处还有一棵马缨花树。以前并不认识马缨花,并不知道有这种花树。等知道了,似乎又很容易见到。树下落了许多花,清晨或是下过雨,沾着水滴的马缨花,落在地上,就像是散落打湿的羽毛。
人生漫漫,想到“恨水”之名,我此番此时的造访,空泛得无言以表,不由地念起“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句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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