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更迭,多少老桥被重建、被改名甚或被毁坏,它们的故事却因了一代代骚人墨客的注解而愈加丰富,古桥成为苏州一座座鲜明的文化地标。
古桥确实是一幅幅文化内涵厚重的画,是一首首凝固的诗,是一口口永不枯竭的深井,细细品嚼,定会有一种别样的享受和回味,可以看到苏州城甚至中国沧海桑田的变化。
初冬,装着一种好奇,带着一份雅兴,去吴中区甪直镇车坊大姚村寻访大觉寺桥。
走在水八仙的故乡车坊乡间的小路上,一派水乡田园风光,水田里遍植芡实、荸荠、莲藕,扑鼻而来的是已经久违了的那股泥土的气息,充满了童年的幻想。
到大觉寺桥边,只见大觉寺桥静静地横卧在南小河上,狐形桥面,十分古朴。桥的一侧立有一块新立的石碑,桥边成片的竹林,显得幽静。据记载:桥始建于北宋庆历七年(1047),元至正十一年(1351)重建。
古桥就是历史的见证者之一,不论周围环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它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哪怕长满了杂草灌木,哪怕被抛弃,依然能看到当年的模样。
宋桥有拱桥和梁桥之分,大觉寺桥属于平式梁桥。桥面为武康石,基础为青石,桥面由五块略带拱势的长石条组成,其金刚墙以块石错缝累迭而成。
大觉寺桥的建材武康石产于浙江德清,多呈淡紫色,时间会让它越来越美,风吹雨打,长期侵蚀后,逐渐由淡紫色变为紫色。而紫色又一向象征祥瑞。江浙一带古桥多用武康紫石。
桥沿口石侧面雕饰精美图案,东侧为二龙戏珠,西侧为宝珠、蝙蝠、仙人、天马等。梁头雕捧钵金刚力士,形象十分古朴。大觉寺桥是研究宋元财运雕刻艺术和建桥技术的宝贵实例,也是萧梁古刹大觉寺仅存的人文景观,故弥足珍贵。
我俯下身来仔细地琢磨桥栏上精美的石刻,看着这精细的宋代杰作。我不禁惊叹桥沿上那些精美的图案和古朴的纹饰,不能不佩服那时的设计者和建造工匠。
从宋代造桥的一个侧面,也充分说明了宋文化的文雅和宋代的美学已经渗透到日常生活里,像乡村里的一座让人平常行走的石桥,审美上都做得如此的极致。
一大片桃树和竹林中,两棵两层楼那么高的古银杏,一棵360岁,一棵500岁。银杏树的叶子都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凛冽的寒风中挺立。
两棵古银杏树旁,是三间不起眼的黄色平房,是曾经的名刹大觉寺。毁于太平天国时期,如今只剩下一座古桥和两棵古银杏树陪伴,当地村民们在原址高地上建了几间房子,权作大觉寺供奉香火。
相传大觉寺初创于梁天监年间,已有1500年的历史。据有史可查的,至少建于宋代。大觉寺依山傍水,气势恢宏,僧侣众多,香客云集。相传大觉寺鼎盛时有5048间房,上百名僧人。
据明代官员、学者陈仁锡《大姚世居考》载:“自葑娄泛朝天河,过渎墅、镬潭,历高店,又十里径入大姚。其坡为荡,夏日荷花烂漫。一棹径穿,岿然峙者,为大姚山梁朝大觉寺”。
又据吴郡志载: 大觉院,在长洲县西南四十里。齐昇院,在盘门外高丽亭东一里。绍熙元年,提举常平张体仁创建,掘没官田,供院常住。贫民死而家不能津送者,则与之棺。
在历史的发展长河中,大觉寺桥、大觉寺和那些人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离我们远去;而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总会散落着一些痕迹,成为沧海桑田的见证者。
穿过竹林小道,走到小河对岸,远远望见荒地里有一块很大的黄石,竟然是“摇城遗址”的文保碑,由当年的吴县人民政府所立,时间是1986年3月。
商末,周太王之子泰伯、仲雍避逃江南,自号“勾吴”。《越绝书·吴地传》有“初吴王子居焉,后越王摇居之”的记载,史称摇城。上世纪围湖造田时将水抽干发现,澄湖西北岸澄墩村和大姚村有澄湖古井遗址,又称摇城遗址。
一直到宋代,由于洪水泛滥,地陷成湖,逐渐形成现在澄湖的规模,而摇城遗址部分就长眠于澄湖底下,部分遗存在位于吴中区甪直镇澄墩村和大姚村滨湖农田之下,面积约2-3平方公里。
《越绝书·吴地传》还记载:“稻田三百顷,在邑东南,肥饶水绝,去县五十里……”记述了摇城的经济特点和大体方位。
站在文保碑边向北望去,西北边有片大树,绿荫覆郁,地势略高于田畴。应是文史记载中的大姚山,实际上是一座小土山,东西长160米,南北宽150米,高出地面5米。
元代的王云浦《米元晖画湖山烟雨图跋》云:“大姚地可百亩,浮诸水之间有小山,高不满数丈,上有古刹,依山之巅,曰文殊院。米南宫弟兄尝居于此地,旧址犹可考。”
望着这座被树林覆盖成像山一样的土墩,墟城空旷,荒草离离,偶有几只小鸟飞过,于长空中留下几声唳叫,给沁染的光阴,平添了几分幽寂,我想象着摇城往昔的辉煌和繁华。
华夏大地,古城众多。但是,他们的命运却又大相径庭。有的古城时至今日仍长盛不衰,有的古城却因为原本的价值不存在,而失落沉寂。但不管它们命运如何不同,附着在它们身上的光辉却是长存的。保护好一座古城遗址和文物古迹,不是因为怀旧,而是要激励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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