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60年代,弗洛伦斯·福斯特·詹金斯(Florence Forster Jenkins)不同于任何时代的任何歌者,以缺乏音准和节奏的歌唱而声名鹊起,成为了二战时期鼎鼎大名的歌剧名票。她以与众不同的唱腔刺激着听众的耳朵,却也引来了大批的追随者。表演时的她毫不在意观众席传来的阵阵哄笑,哪怕哄笑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她沉心演唱事业30年,对场地、服装、观众精挑细选,终于在1944年以76岁的高龄登上音乐最高殿堂卡内基音乐厅,在观众的安可声中登上事业顶峰。又在一个月后,功成身退,告别人世,将一生得得失荣辱留给后人去回味。
《玛格丽特》的孪生作品《跑调天后》分别以法美不同的视角和风格演绎了她不凡的人生,却也殊途同归的将充斥在她演艺生涯以及整个人生中的谎言与真实彰显无余,让人不禁想起幼时读过的童话《国王的新衣》。然而,《玛格丽特》意外的让人对谎言与现实有了新的体会,也让人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来重审“国王的新衣”。
“告诉她是在帮助她。”
在真相里我没有过得更好——《玛格丽特》影评不是没有人想要说出真相。在面对汉德尔的朋友时,吕西安直言不讳地说她的歌声像青蛙叫。他认为这样做是在帮助她,帮助她认清自己,以防她执迷不悟地走上歧途。尽管同一个人在面对玛格丽特时也选择了欺骗,玛格丽特却似乎诠释了那位小歌手的另一种可能。
“她伤透了心” 汉德尔告诉吕西安。没有人考虑过对方是否会伤心。人们的善意在很多时候十分的自以为是。
对世界的认识是多么主观的感受。从我们自身的感官出发,回归到内心,酸甜苦辣只能自己判定。于是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同的。即便听到了一样的声音,各声入各耳,便不再是一样的旋律。而这样不同的世界却是一样的真实。我们没有被赋予替他们做判断的资格。
人们如此纠结于是否要将真相告知对方,却没有人考虑过那样不同的歌声在对方的世界里是什么模样,又或者真相对于对方来说有多丑陋。
玛格丽特比汉德尔的朋友幸运。哪怕在所有人看来,她所相信的东西都是假的;哪怕这假象得以留存是因为身边人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被叨扰。在没有听到自己声音的世界里,她享受着歌声和舞台带来的满足;在没有看到丈夫的情妇披着那条红丝巾的日子里,她还能面含微笑地为丈夫写下“我爱你”。世界给了一些人美好的真相,而有一些人的美好只能从谎言汇总汲取。我们永远不知道,国王赤身裸体的来到街上,是否是因为厌倦皇宫的冷清而选择了相信那件看不见的新衣。告知真相的善意,有时只是毁掉了别人赖以生存的平和,用以成全自己的正义感罢了。
“我只吃白色的食物,因为我喜欢它们明亮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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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并不是疯子,“她眼里有孤独”吕西安说,因为她看得清她生活的本来面目。她歌唱只为了丈夫,哪怕在他的眼中只有尴尬和排斥。她深知生活犹如夜空的月亮,有着明暗的两面。可抬头望月时,我们可以选择只看着明亮的部分,如果是弦月,就相信月亮是弯的;如果是满月,便认定月亮是圆的。身边的人都在利用她,那又如何?能站在舞台上为她心爱的丈夫歌唱就是她盘中的米粒、人生的月光。她幡然落下不是因为她得知了自己唱歌不好的真相,而是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强迫她注视来自人性、来自社会、来自世界的阴暗。只有她的丈夫,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用于消遣的换装游戏、不停拨弄的飘摇着的苍白烛台、名贵却让人有距离感的宠物、怪异的面具……她如此度日倒也安然。可这世界多么残忍,容不得她为自己筑起虚幻的堡垒。黯淡的背景、拉远的镜头,无一不放大了她的孤寂。掌声终究不是欣赏,鼓励终究不是认同,她不过是被无数人利用的工具。真相给她的,只有彻骨的寒凉。
“笑吧,小丑!”
在真相里我没有过得更好——《玛格丽特》影评佩齐尼抹开了脸上的油彩,高歌道
“你在这破碎的爱中,痛苦地笑才能麻痹你的心。
让观众们开怀大笑吧,每个人都拍手鼓掌,
变成笑话,你的痛苦和悲伤;
成为你鬼脸的哭泣和悲伤。
笑吧,小丑!”
玛格丽特听得格外出神。她的每次歌唱都伴随着笑声。台下的哄笑那么戏谑,那么高高在上,仿佛自己是个任人嘲讽的怪人。她的孤寂、她的憧憬、她对歌唱的热爱、为歌唱付出的汗水都只是取悦了一群不知她疾苦的看客。
她怎会听不到台下的嘲笑,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化身为那个痛苦地笑的小丑,承受着成为一个丑角的悲哀,在舞台上透过每一个角色看自己,假装一切很真实,便是她找到的与这个真实却残忍的世界相处的方式。
我们曾不懈地追寻真相,殊不知是谎言让一些人有了生活的动力,给这个世界衬上了一层可爱的滤镜。“活在梦里或实现梦想”是谎言与真实的取舍。现实中的走音天后弗洛伦斯·福斯特·詹金斯最终拥抱着谎言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嘲笑也好,利用也罢,她的人生心满意足。而当玛格丽特被真相扑倒时,她才终于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丈夫的凝视,真相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伟大。
相比美版的《跑调天后》,电影《玛格丽特》的悲伤故事披着喜剧的外衣。灾难般的歌声让人不觉中上扬了嘴角,却在心里默默叹气。歌剧式的结构,让除玛格丽特以外的其他人,包括观众都像是旁观的看客。一边在悲剧或喜剧中迟疑,一边思考着真相与谎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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