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姐打来电话,说家里炖了只鸡,邀我去吃饭,我应允了。
我携两小儿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沉了,几颗星星有气无力地闪着。道路上不时地有开着远光灯的大卡车呼啸而来,刺得我睁不开眼,更迈不开步。二百米不到的路程,我们走走停停,走了十多分钟才到。
二姐家的街道口,坐了位乘凉的老人。她拿着一把蒲扇,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眼光不太和善。我越过她打量的目光,便看到二姐和二哥了。
我没喊过姐夫。大概因为我的堂姐太多,喊姐夫不如喊哥轻巧。我们还没走到桌子前,二哥就招呼二姐为我们盛汤拿筷子去了。
刚下过雨,屋里仿佛蒸笼般又闷又热,外面不时地有清凉的晚风吹过,倒是凉快得很。二哥索性把吃饭的桌子搬到了外面,邻居家墙外的灯也亮了,发出黄的光。我们对着天地,就着灯光,在凉风的催促下开始吃饭了。
一张不大的四方桌上,摆着清脆的凉拌黄瓜,香气四溢的大盘鸡,还有二姐自己做的馒头与浓稠的黑米粥。我在二哥对面坐,二姐不时地给我夹菜。
寒暄中得知,二哥刚下班,家里的孩子们也玩去了,还没回来。
两小儿看见玉米,吵着要吃,我用筷子分别插了一小截递给他们,他们举着玉米,上屋里去了。我夹了一块肉,细细地嚼着,很好吃,也烂得很,一点都不塞牙。
我喝粥的时候,院里传来一位老人说话的声音,她是二姐的婆婆,腿脚不方便,说话也不利索,但她还是努着身子招呼我的孩子上屋里玩。
我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滴,二姐把肉炖得这么烂,一定是为家中的老人考虑吧。二哥吃饭都没怎么抬头,他一定很累,也很饿吧。
谁的日子过得容易呢?二姐二哥都做过手术,家里的孩子也都未成家,上有老人,下有孩子,不努力干,还能怎么办?
二哥二姐的年纪和我的母亲相差无几,至少我的弟弟妹妹都长大了,能帮父亲分担一些,可二哥家的孩子还小着呢,他任重而道远,还得接着干呐。
吃完后没说几句话,两小儿吵着要回家,我们就回来了。路上的卡车依然很多,我望向天边,星星貌似更亮了一些,也更多了些,明天大概是个好天气。
记忆里不论什么时候,他们夫妻俩都是笑嘻嘻的,二哥很幽默,二姐很爱笑,常常是两人坐着聊天,忽然间,二姐爽朗的笑声仿佛长了翅膀,飞过院墙,直冲云霄而去。
听母亲说,二哥二姐的性子很像,有话就直说,不会忸忸怩怩,更不会惺惺作态。这样的人很厚道,可厚道的人,总是受欺负。不知道我的二哥二姐,受过多少旁人的冷嘲热讽与明枪暗箭。
前几日的一个夜晚,我在二哥二姐面前泣不成声,只因他们口里对我的心疼。我从没想过,我第一次在亲人面前敞开心扉,对面坐着的听众会是我的二哥和二姐。
那天,聊至情深处,我热泪盈眶,二哥甚至拍了拍我的肩膀,二姐的眼底也有了星星点点的泪滴。我知道,我肩头的温暖,我目之所及的晶莹里,都藏着一份沉甸甸的牵挂与深情。
生活啊,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你让我的二哥弯下了脊梁,他变得更瘦了,也变得更黑了。你甚至让我的二姐变得心细如发,小心翼翼,她一定经历过很多,也隐忍了很多才能像如今这样,面面俱到,游刃有余吧。
可我的二哥分明更顶天立地了,我的二姐分明更温柔可亲了,我在黑夜里握紧了拳头,心中有曲在歌唱:
当一个坚强的人笑对蹉跎
当一颗蹉跎的心深怀渴望
流年啊 你奈我何
岁月啊 你奈我何
(齐悦梦想社群季度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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