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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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勃罗·聂鲁达是二十世纪所有语种中最伟大的诗人。他书写任何事物都有伟大的诗篇,就好像弥达斯王,凡他触摸的东西,都会变成诗歌。
------加西亚·马尔克斯
他的诗篇具有自然力般的作用,复苏了一个大陆的命运与梦想。
------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辞
聂鲁达是当代最伟大的诗人,同事拥有睁开的眼睛和闭上的眼睛,梦游人的眼睛。
------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诗人帕斯
生命中只有两样东西不可缺少,诗歌和爱情。诗人聂鲁达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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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爱情是诗歌的源头,从最古老的《诗经》“蒹葭苍苍”的委婉,南朝《西洲曲》“低头弄莲子”的青涩,到李商隐《无题》中“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悲戚,再到卞之琳《断章》的“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的无奈与执念,爱情是诗歌永恒的主题,也是最宽泛的最难以描摹的一类事物。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了诗歌千百年来的描摹,在这个年代,爱情更显得弥足珍贵。而对于用诗歌表达爱情,聂鲁达无疑是最出色的那一个,无人可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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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聂鲁达,熟悉他的中国读者会立马想到他那本闻名世界的爱情诗集——《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这本诗集是他早期的作品,是他出版的第二本诗集,然而让他享誉世界的这部杰作,出版的时候他才仅仅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巴勃罗·聂鲁达,1904年出生于智利中部帕拉尔,山区风景秀丽,盛产葡萄,也许正是因为童年时期生活在这里,如此接近自然,才使得日后他的诗歌中自然成为不可避免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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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诗歌是年轻人的专利,无可厚非,年轻人确实由于青春期荷尔蒙的大量分泌而容易冲动,感情炽热,总是会产生表达的冲动,多少再具有点小小的才情,就算是一个文艺青年。聂鲁达也是,在最容易冲动的年纪,写下最美丽的诗篇,写给最可爱的人。
然而并不是所有能写诗歌的人都能称作诗人,年轻的冲动,炽热的情感,这些并不是成为一个诗人所必备的,一个诗人不必永远年轻,也不必有一颗年轻的心,他必须对生活充满热爱,对爱情永远向往。一个真正的诗人,诗情是必须的,才华是必须的,他就算写作别的 文体,读来也有浓浓的诗情,而聂鲁达就是一个真正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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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鲁达从十岁左右开始写诗,后来他在诗歌中回忆道:“某种东西在我的灵魂内骚动 /狂热或遗忘的羽翼/摸索着自己的路/为了诠释那股/烈火/我写下了第一行微弱的诗句。”这样一个诗情纵横无处安放的才子,在青春萌动的年纪,遇见了他的小仙女玛丽索尔,他深深地爱上了她,正是由于这段爱情,他的才华才得以施展。可是最后这段爱情的幻灭也促使他写下最为忧伤的诗篇。他写道:“今夜我能写下最哀伤的诗行。比如,写,夜空满坠繁星,远方,颤抖着,蓝色的,星辰。夜风在空中回旋,歌唱。今夜我能写下最哀伤的诗行。我爱过她,有时她也爱过我。------今夜我能写下最哀伤的诗行。想起,我并不拥有她。感觉,我已经失去她。------正如这是她给我的最后的痛伤,这也是我写给她最后的诗行。”爱得愈深,痛得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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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诗人心中充满了对爱情的美好想象,诗人在《贫穷》中说:“我们在一起是世上/所能累积的最大财富。”在他的眼中,她是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我命你为王后/有人比你更高/更加高/有人比你纯净/更纯净/有人比你更美/更加美/但你是王后”;在少年的美好想象里,爱情使他们合而为一,无法分开,“从那时起我因你而存在,从那时起你存在,我存在,我们存在,因为爱,你存在,我就在。剩余的生命都包含在你的存在里。”恋爱中的两个人总是渴望时时见到对方,总是要腻在一起,一旦分开,哪怕只是几个小时,也难抵思念摧人,诗人写下“你未曾让我受苦,只是让我等待。”我们等不了泡面的三分钟时间,可是我们可以等一个人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我如是等着你,仿佛一间孤寂的屋子,等到你愿意再次见我并活在我心中。否则我的窗子一直痛着。”两个人的分开,不是因为哪一方的遗弃,而是现实的隔阂与差距,诗人仍旧感到被遗弃,“像黎明的码头般被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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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鲁达的诗歌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他将世间最复杂的感情写的如此简洁,而不让你感到乏味,他没有千篇一律地抒发内心的情感,而是将所有的感情置于自然的意象之中,让人感慨的同时觉得诗歌与爱情竟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他就像一个孩子,干着简单却又动人的事,“我的话语淋在你的身上,敲击着你。我要从山上给你带来快乐的花朵,带给你钟型花,黑榛实,以及一篮篮野生的吻。我要,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地对待你。”他不直说我爱你,他也直说我爱你,“有时清晨醒来,连我的灵魂也是湿的。海远远地发声,回响。这是港口,在此我爱你。”在他看来,他们的爱是天意,世间万物都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万物诉说/你的爱,我的爱,亲爱的,因为大地,时间,海洋,岛屿,生命,潮汐,泥土中的嘴唇/半开的种子,狼吞虎咽的花,春之律动,万物皆认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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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美洲这片热情奔放的大陆上从来不缺少奇迹和天才,用文字玩弄时空的博尔赫斯,能让最平凡不过的生活琐事开出花来的科塔萨尔,能让传奇故事富于哲理的保罗·科艾略,以及构造出光怪陆离的世界的马尔克斯,而早些年的时候,聂鲁达在少年时期就展露才情,刚过二十岁便横空出世,凭借一部诗集就名满天下,这样的天才少年,文学史上实在罕有。
诗人在这个时期,经历了一个南美少年司空见惯的青春期,荷尔蒙大量分泌,少年开始长出胡须,在这里没有早恋,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中说道:任何年纪的爱情都是合情合理的。在这里炽热的阳光下面,少年聂鲁达站在花花绿绿写满标语的大街上,想着在太阳落山之前能和小玛丽索尔见上一面,在一个隐蔽的、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完成他们爱情的最高仪式,就像亨伯特先生小时候和小安娜贝尔在那片午后的海滩上肆意缠绵一样。少男少女爱情的萌动,对对方身体结构的好奇,以及难以抑制的想要拥抱亲吻的渴望,都促使少年聂鲁达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她,他渴望拥有她,更想要吃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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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和女人是他的诗歌中最司空见惯的描摹对象,而且他喜欢将自然美与女性的肉体美融合在一起,他让它们化为山丘、阳光、河流、雨露、泥土、星辰、------在他眼中,女人的身体拥有无穷无尽的魅力,她的身体如“白色的山丘”;她的双手光滑白皙似葡萄;她的肌肤柔软似苔藓;他要为她佩戴上他用话语编成的“无尽的项链”;她的眼波涌动有如“灯塔四周的海水”;她的膝头和阴部是玫瑰,散发着奇异的芳香;她的杯状的乳房是“白色的蜗牛”闪烁着奇异的光;她的亮丽的秀发是“黑色,恳切的太阳”滚动而成;------他在小玛丽索尔的身体上探索着世间最深不可测的秘密,她那“委身于我的姿势就如同大地。我这粗野的农夫之体在挖掘着你,努力让儿子从大地深处欢声坠地。”在他这里,在他的诗歌王国中,女人与自然,祖国与大地,肉体与花朵,一切都是那么意外又那么合情合理,灵与肉的高度结合才使得读者不会觉得千篇一律,更显爱情的美妙,而不是让人读来觉得是淫词艳曲,尺度很难把握,而聂鲁达拿捏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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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知道聂鲁达是在一本上个世纪的旧《读者》上面,节选了几首他的诗歌,最打动人心的是那句“当黄昏靠岸,码头格外悲伤”,遣词造句如此巧妙,意象对应格外妥帖,从那时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到处找他的诗歌来读。聂鲁达是一个真正的诗人。
除过诗人的身份,他还是智利共产党的重要人物,在十四年的军事独裁统治时期,聂鲁达为他的人民、为他的祖国、为他的安第斯山顶上纯洁的雪花写诗,那些面庞黧黑的人们,那些港口待航的船舶,那些天空中无名的飞鸟,都被他深深地爱着,或许智利人民还需要别的领袖,但作为一个诗人,他是无可替代的。在诗人生命最后的阶段,有一天一帮荷枪实弹的警察闯进他的住处,挖地三尺要寻找武器,以便给他定罪,诗人平静地对他们说“别找了,你们在这里能找到的唯一的武器就是文字。”十二天后,诗人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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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聂鲁达的诗歌,不是因为技巧,不是因为有些人口中的“黄段子”,而是他的诗歌所表现的纯洁,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表达更加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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