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美的巡礼”

《美的历程》

《美的历程》是李泽厚教授在1981年出版的一本专著。本书从宏观的角度对中国过去数千年的艺术和文学进行了概括性的描述和美学探讨，是一场奇妙的美的巡礼。本书共分十章，从远古图腾的起源、先秦理性和楚汉感性的碰撞，到魏晋思辨和佛陀的世外之音，再到唐宋元明的富丽堂皇、山水清幽，最后到明清的世俗文艺，作者用短短十章篇幅，跨越了古代中国数千年的艺术历程。作者用自己细腻的文笔，分析探讨了华夏文明之美的价值和意义。

读完此书，首先让我感到惊喜的，是作者在描述中国数千年的艺术和文学时，并非像很多作品一样简单地将所有的材料进行堆砌，而是从宏观的角度，概括性地将所有材料串联起来，揭露每个时代文学艺术发展之间的内在联系，揭示每个时代文学艺术形成的起源和内在机理，以及与自己所在时代的社会发展、经济条件、社会阶层、政治统治等等众多因素之间的联系。

这些的描写和分析与我们单纯地浏览博物馆所获得的信息完全不同，博物馆只会告诉你，某件文物的出土年份、制作材料和工艺、长宽高、图案或花纹分别表示什么意思等等关于艺术品本身的细节信息，但是我们很少能看到，这件艺术品之于它的时代有什么意义和价值，或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等信息，但是这些信息才是我们真正想要去探索的。

此外，此书更重要的，是提出了对文学艺术的审美意趣，探讨了其真正的美学价值和意义，留给读者无尽的思考。

譬如，远古图腾的形成与原始人类物质生产的发展和社会意识形态的成熟密不可分，它的形成表明了原始人类审美意识和艺术创作的萌芽。而它本身的出现又代表着古老巫术礼仪的发展，是后来戏剧和文学等艺术的先驱。

每个环节环环相扣，作者对这些潜在联系和影响因素抽丝剥茧，细细分析，又辅以确切的历史材料佐证，必要时，还补充了同时期的中外文学艺术作对比，以此叙述了人类的审美从具体-抽象-具体的缓慢发展历程，总结各个时期文学艺术的美的特点。在此历程中，中国人的审美意识逐渐成熟，最终形成了中国独树一帜的文学艺术和华夏文明。

美，是此书的终极命题，是中国数千年文学艺术史的灵魂，是后来的我们极力想要窥探一二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美是不可言说的，是捉摸不透的，是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但是，沿着作者的视角，我学会了如何发现美，如何欣赏美。

在作者的眼中，美是多元的。神秘的象形图腾为美，狞厉的饕餮青铜为美，简单的线性几何为美，理性思辨和浪漫想象的碰撞为美，现实和虚幻的交织缠绕为美，恣意的“无我之境”为美，专注的“有我之境”为美，小市民的个性解放亦为美。无论是残酷野蛮、神灵崇拜，还是朴质无华、平淡自然，无论是逃避现实，还是追求理想抱负，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因其内在涵义以及与时代的联系而自成一格。

那样的美，美在人类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美在人类惊人的创造力，美在人类对大自然的精确感知，美在人类的自我觉醒和对内心的恣意表达。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些美所展现出来的人类历史文明的萌芽、发展、进步和无限多样的未来，那种文明的力量，能够紧紧地抓住人心，让人为之呐喊，为之惊叹，为之臣服。尽管，这种美具有中国独特的民族特色，但这种上层建筑和社会意识的整体进步，不仅属于整个华夏民族，还属于整个人类社会，是人类社会无比珍贵的瑰宝。

若是单纯从此书的描写手法上看，作者按照时间顺序将内容分为十章，从远古石器时代写到明清时代，着眼于中国的古典文学艺术，步步推进，分析探讨其中的美。作者在分析时的用词精炼，同时富有美感和哲理，用最精致的话语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和材料的寓意，带我们领略了一场美的盛宴。并且，作者对于美的探讨和分析，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而是着眼于多种可能性，给读者留下思考的命题和空间。由此看来，作者本身的文笔和思想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呢？

实际上，在看完作者十章的详细分析，我发现，正如作者所说，中国数千年文艺发展的脚步是随着经济和科学技术的发展而前进的。其前进的道路，从畏惧自然、探索自然、征服自然、把握自然的客观规律，到回归人本身，关注人的内心思绪和现实生活，一切的发展其实都没有离开人和人所在环境，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人文”吧。

也许，也正是因为文艺的发展离不开人类活动，这些古老的艺术和文学才更值得人们代代传承，细心挖掘，然后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去分析那时候人的想象、理解和情感变化，去体会那种“言有尽而意无穷”、“有意味的形式”的美妙，以求得新的感悟，新的发展。这或许是孔子所说“温故而知新”在这一方面的一种解释。

作者在书中结语提到，美在过去，也在未来。过去的美以永恒的姿态屹立在历史的长河中等待我们去发现，而未来的美也还在等待着我们去创造。当我们详细了解了中国古代历史文明的发展历程，我们或许能够窥探到美在未来的发展方向，或者说是人类意识未来的前进方向。此等美学意义是伟大而又渺小的，因为它的实现依赖于历史长河中每一个独立个体的创造，所以渺小。而每一个小小个体的相聚，又能够给人类文明的进步提供能量，所以伟大。而我们只有掌握了其中的客观规律，才能使文学艺术真正地永远流传。

2020.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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