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要一个东西,是真的不想要,还是你不愿意看到自己其实是想要它的?
其实这很好分辨,当你真的不想要一个东西的时候,跟你假装不想要一个东西的时候,你的状态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你真的不想要,你会表现得非常自然,或者果断,因为你并不在意它;如果你是假装不想要,你并不能表现得很自然、很果断,因为你的一部分还是在心心念念着这个东西。
也许,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你想要而又得不到的时候。因为你并不能得到它,如果你一直心心念念着它,你会感觉非常痛苦。于是,你不得不迫使自己不要那么关注它、在意它,这样你就感受不到强烈的痛苦了——你会告诉自己这个东西并没有那么重要。人在失败的时候,习惯安慰自己成功了也不过如此;人在匮乏的时候,习惯告诉自己满足了也不过如此。
这看上去是一种合理化的防御,然而事实上,这是一种真相——是的,当你真的成功了之后,你总会有一种感觉,成功也不过如此,成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灿烂;当你真的满足了过后,你也会有一种感觉,满足也不过如此,满足并没有自己幻想中的那么美好。想想从小到大,那些让你追逐过、使你满足过的事物,不管是人、事情还是物品,它们带给你的满足感真的符合了你的期望吗?——也许并没有。
有可能,你的满足只发生在得到它的那一瞬间,然后你又感到不满足了,你开始去追逐新的满足了;也有可能,它一直让你不满足,于是你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它,但你发现,它似乎永远无法满足自己……就算是那些一直满足你的事物,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满足感也会渐渐淡去——你会感觉没有那么满足、找不回最开始的那种满足了。
是的,真相就是这样,得到了就是不过如此,满足了就是不过尔尔,正如生命的辉煌总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隐,万物总会归于平静。只不过,在你还没有得到的时候,你是非常渴望的——因为你有匮乏,你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你还对一些东西抱有渴望的时候,你是很难说服自己不想要它们的——你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身上这个匮乏的洞给填补上,因为这个洞太让你无法直视、太让你恐惧了,你必须想办法将它填补上,以便自己再也看不见它……
事实上,不管人渴望什么东西,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而是为了填补自己的匮乏。人填补内在匮乏的动力始终要强于去追逐外界一个东西、一个结果的动力。换句话说,只要能让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匮乏,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人会假装自己并不想要一些东西,因为人不愿意看到自己是匮乏的;甚至于,人会让自己进入一种无欲无求的境地,这样自己就再也没有匮乏了。
人以为这样自己就再也不被匮乏所扰、再也不受因匮乏所产生的痛苦了,然而,匮乏总会不知不觉从另外的地方冒出来——因为你发现,自己现在似乎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要过怎样的生活、为什么要生活了——自己已经无欲无求了,然后呢?……
这时候,你必须痛苦地在自己身上挖一些匮乏的洞,再痛苦地用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去填补它,用一些哪怕是虚幻的愿望去填补它,这样自己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发觉生命的意义……
到这里,你才能发现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真正激发自己活下去的,并不是转瞬即逝的满足,而是长达一生的匮乏。所谓生命,就是在永无休止地填补这种永远也填不完的匮乏——正是匮乏贯穿着你的一生,匮乏才让你活了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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