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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周尉迟迥知丞相坚将不利于帝室,谋举兵讨之。
韦孝宽至朝歌,迥遣其大都督贺兰贵,赍书候韦孝宽。孝宽留贵与语以审之,疑其有变,遂称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医药,密以伺之。
孝宽兄子艺,为魏郡守,迥遣艺迎孝宽。孝宽问迥所为,艺党于迥,不以实对。孝宽怒,将斩之。艺惧,悉以迥谋语孝宽。
孝宽携艺西走,每至亭驿,尽驱其传马而去,谓驿司曰:“蜀公将至,宜速具酒食。”
迥寻遣仪司大将军梁子康将数百骑追孝宽,追者至驿,辄逢盛馔,又无马,遂迟留不进。孝宽与艺由是得免。
坚又令候正破六韩裒诣迥谕旨,密与总管府长史晋昶等书,令为之备。
迥闻之,杀昶及裒;集文武士民,登城北楼,令之曰:“杨坚藉后父之势,挟幼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与国舅甥,任兼将相;先帝处吾于此,本欲寄以安危。今欲与卿等纠合义勇,以匡国庇民,何如?”众咸从命。
迥乃自称大总管,承制置官司。时赵王招入朝,留少子在国,迥奉以号令。
甲子,坚发关中兵,以韦孝宽为行军元帅,郕公梁士彦、乐安公元谐、化政公宇文忻、濮阳公武川宇文述、武乡公崔弘度、清河公杨素、陇西公李询等皆为行军总管,以讨迥。弘度,楷之孙;询,穆之兄子也。
初,宣帝使计部中大夫杨尚希抚慰山东,至相州,闻宣帝殂,与尉迟迥发丧。
尚希出,谓左右曰:“蜀公哭不哀而视不安,将有他计。吾不去,惧及于难。”遂夜从捷径而遁。
迟明,迥觉,追之不及,遂归长安。坚遣尚希督宗兵三千人镇潼关。
雍州牧毕剌王贤,与五王谋杀坚,事泄,坚杀贤,并其三子,掩五王之谋不问。以秦王贽为大冢宰,杞公椿为大司徒。
庚子,以柱国梁睿为益州总管。睿,御之子也。
周遣汝南公神庆、司卫上士长孙晟送千金公主于突厥。晟,幼之曾孙也。
又遣建威侯贺若谊赂佗钵可汗,且说之以求高绍义。佗钵伪与绍义猎于南境,使谊执之。谊,敦之弟也。秋七月甲申,绍义至长安,徙之蜀;久之,病死于蜀。
周青州总管尉迟勤,迥之弟子也。初得迥书,表送之,寻亦从迥。迥所统相、卫、黎、洺、贝、赵、冀、瀛、沧、勤所统青、齐、胶、光、莒等州皆从之,众数十万。
荥州刺史邵公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潼州刺史曹孝远,各据本州,徐州总管司录席毗罗据兖州,前东平郡守毕义绪据兰陵,皆应迥;怀县永桥镇将纥豆陵惠以城降迥。
迥使其所署大将军石逊攻建州,建州刺史宇文弁以州降之。又遣西道行台韩长业攻拔潞州,执刺史赵威,署城人郭子胜为刺史。纥豆陵惠袭陷钜鹿,遂围恒州。上大将军宇文威攻汴州,莒州刺史乌丸尼等帅青、齐之众围沂州,大将军檀让攻拔曹、亳二州,屯兵梁郡。席毗罗众号八万,军于蕃城,攻陷昌虑、下邑。李惠自申州攻永州,拔之。
迥遣使招大左辅、并州刺史李穆,穆锁其使,封上其书。穆子士荣,以穆所居天下精兵处,阴劝穆从迥,穆深拒之。坚使内史大夫柳裘诣穆,为陈利害,又使穆子左侍上士浑往布腹心。
穆使浑奉尉斗于坚,曰:“愿执威柄以尉安天下。”又以十三镮金带遗坚。十三镮金带者,天子之服也。坚大悦,遣浑诣韦孝宽述穆意。
穆兄子崇,为怀州刺史,初欲应迥;后知穆附坚,慨然太息曰:“阖家富贵者数十人,值国有难,竟不能扶倾继绝,复何面目处天地间乎!”不得已亦附于坚。
迥子谊,为朔州刺史,穆执送长安;又遣兵讨郭子胜,擒之。
迥招徐州总管源雄、东郡守于仲文,皆不从。雄,贺之曾孙;仲文,谨之孙也。迥遣宇文胄自石济,宇文威自白马济河,二道攻仲文,仲文弃郡走还长安,迥杀其妻子。迥遣檀让徇地河南,丞相坚以仲文为河南道行军总管,使诣洛阳发兵讨让,命杨素讨宇文胄。
丁未,周以丞相坚都督中外诸军事。
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亦举兵应迥,己酉,周以柱国王谊为行军元帅,以讨消难。
广州刺史(1)于,仲文之兄也,与总管赵文表不协;诈得心疾,诱文表,手杀之,因唱言文表与尉迟迥通谋。坚以迥未平,因劳勉之,即拜吴州总管。
赵僭王招谋杀坚,邀坚过其第,坚赍酒殽就之。招引入寝室,招子员、贯及妃弟鲁封等皆在左右,佩刀而立,又藏刃于帷席之间,伏壮士于室后。坚左右皆不得从,唯从祖弟开府大将军弘、大将军元胄坐于户侧。胄,顺之孙也。弘、胄皆有勇力,为坚腹心。
酒酣,招以佩刀刺瓜连啖坚,欲因而刺之。
元胄进曰:“相府有事,不可久留。”
招诃之曰:“我与丞相言,汝何为者!”叱之使却。
胄瞋目愤气,扣刀入卫。招赐之酒,曰:“吾岂有不善之意邪!卿何猜警如是?”
招伪吐,将入后,胄恐其为变,扶令上坐,如此再三。招伪称喉干,命胄就厨取饮,胄不动。
会滕王逌后至,坚降价迎之。胄耳语曰:“事势大异,可速去!”
坚曰:“彼无兵马,何能为!”
胄曰:“兵马皆彼物,彼若先发,大事去矣!胄不辞死,恐死无益。”坚复入坐。
胄闻室后有被甲声,遽请曰:“相府事殷,公何得如此!”
因扶坚下床趋去。招将追之,胄以身蔽户,招不得出;坚及门,胄自后至。招恨不时发,弹指出血。
壬子,坚诬招与越野王盛谋反,皆杀之,及其诸子,赏赐元胄,不可胜计。
周室诸王数欲伺隙杀坚,坚都督临泾李圆通常保护之,由是得免。
【原文华译】
1 北周相州总管尉迟迥知道丞相杨坚将要不利于帝室,密谋举兵讨伐。
韦孝宽到了朝歌,尉迟迥派他的大都督贺兰贵,带书信去问候韦孝宽。韦孝宽留贺兰贵谈话,观察他的反应,怀疑事态有变,于是称病慢行;又派人去相州求医药,秘密观察。
韦孝宽哥哥的儿子韦艺,为魏郡太守,尉迟迥派韦艺去迎接韦孝宽。韦孝宽问尉迟迥所为,韦艺党附尉迟迥,不说实话。韦孝宽怒,将要斩他。韦艺惧怕,将尉迟迥的阴谋全部告诉韦孝宽。
韦孝宽带着韦艺返回向西,每到一个亭驿,就把驿马全部带走,并对驿司说:“蜀公(尉迟迥)随后就到,赶快准备酒食。”
尉迟迥于是派仪同大将军梁子康率数百骑兵追韦孝宽,追兵每到一个驿站,都有盛大宴席准备,又没有马,于是迟留不进。韦孝宽与韦艺由此得以逃脱。
杨坚令候正破六韩裒向尉迟迥说明朝廷旨意,又写密信给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等人,令他们做好准备。
尉迟迥听闻,杀晋昶及破六韩裒;召集文武士民,登城北楼,对他们说:“杨坚靠着皇后父亲之势,挟幼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迹,暴于行路。我是国舅甥(尉迟迥是宇文泰的外甥),任兼将相;先帝安排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国家安危。如今,我要与你们纠合义勇,以匡国庇民,如何?”众人全都从命。
尉迟迥于是自称大总管,承制设置百官。当时赵王宇文招入朝,留下小儿子在封国,尉迟迥尊奉他,以他的名义发号施令。
六月十日,杨坚发关中兵,以韦孝宽为行军元帅,郕公梁士彦,乐安公元谐,化政公宇文忻,濮阳公、武川人宇文述,武乡公崔弘度,清河公杨素,陇西公李询等皆为行军总管,以讨伐尉迟迥。崔弘度,是崔楷的孙子;李询,是李穆哥哥的儿子。
当初,宣帝宇文赟派计部中大夫杨尚希抚慰山东,到了相州,听闻宣帝崩殂,与尉迟迥发丧。
杨尚希出来,对左右说:“蜀公哭丧不哀,而眼神不安,心中一定另有计谋。我不快走,恐怕就要落难。”于是连夜从捷径逃遁。
第二天早上,尉迟迥察觉,追之不及,杨尚希得以回到长安。杨坚派杨尚希督杨氏宗兵三千人镇守潼关。
雍州牧、毕剌王宇文贤,与五王密谋杀杨坚,事情泄露,杨坚杀宇文贤,并杀了他的三个儿子,掩盖五王都参与阴谋的事,不予过问。任命秦王宇文贽为大冢宰,杞公宇文椿为大司徒。
六月,庚子,任命柱国梁睿为益州总管。梁睿,是梁御之子。
2 北周派汝南公宇文神庆、司卫上士长孙晟送千金公主于突厥。长孙晟,是长孙幼的曾孙。
又派建威侯贺若谊贿赂佗钵可汗,并且游说他交出高绍义。佗钵可汗假装与高绍义在南部边境打猎,让贺若谊逮捕他。贺若谊,是贺若敦的弟弟。
秋,七月一日,高绍义被押送到长安,流放到蜀;过了很久,病死于蜀。
3 北周青州总管尉迟勤,是尉迟迥的侄儿。刚开始收到尉迟迥来信,他即刻上表送到朝廷,后来,也跟从尉迟迥起事。尉迟迥所统领的相州、卫州、黎州、洺州、贝州、赵州、冀州、瀛洲、沧州,尉迟勤所统领的青州、齐州、胶州、光州、莒州等州都跟从,有部众数十万。
荥州刺史邵公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潼州刺史曹孝远,各据本州;徐州总管司录席毗罗占据兖州,前东平郡守毕义绪占据兰陵,都响应尉迟迥;怀县永桥镇将纥豆陵惠献出城池投降尉迟迥。
尉迟迥派他所任命的大将军石逊攻打建州,建州刺史宇文弁献出州城投降。又派西道行台韩长业攻拔潞州,抓获潞州刺史赵威,任命本城人郭子胜为刺史。纥豆陵惠攻陷钜鹿,包围恒州。上大将军宇文威攻打汴州,莒州刺史乌丸尼等率青州、齐州部队包围沂州,大将军檀让攻陷曹、亳二州,屯兵于梁郡。席毗罗部众号称八万,驻军于蕃城,攻陷昌虑、下邑。李惠自申州攻永州,攻拔。
尉迟迥遣使招大左辅、并州刺史李穆,李穆关押他的使者,将来信封装转呈朝廷。李穆的儿子李士荣,认为李穆控制的地盘是天下精兵所在,私底下劝李穆跟尉迟迥,李穆坚决拒绝。杨坚派内史大夫柳裘到李穆处,为他陈说利害,又派李穆的儿子左侍上士李浑前往,传达自己的诚意。
李穆让李浑带一把熨斗给杨坚,说:“愿您手执威柄,以熨平天下。”又以十三环金带送给杨坚。十三环金带,是天子之服装。杨坚大悦,派李浑到韦孝宽处,说明李穆的心意(也让韦孝宽坚定信心)。
李穆哥哥的儿子李崇,为怀州刺史,开始时想要响应尉迟迥;后来知道李穆依附杨坚,慨然叹息说:“阖家富贵者数十人,当国家有难,竟不能扶倾继绝,有何面目处于天地之间!”不得已,也依附于杨坚。
尉迟迥的儿子尉迟谊,为朔州刺史,李穆将他逮捕,押送长安;又派兵讨伐郭子胜,将他生擒。
尉迟迥召徐州总管源雄、东郡太守于仲文,都不听从。源雄,是源贺的曾孙;于仲文,是于谨的孙子。尉迟迥派宇文胄自石济,宇文威自白马渡过黄河,两路攻打于仲文,于仲文弃郡走还长安,尉迟迥杀了他的妻子儿女。尉迟迥派檀让去河南夺取城池,丞相杨坚任命于仲文为河南道行军总管,派他去洛阳发兵讨伐檀让,命杨素讨伐宇文胄。
七月二十四日,北周任命丞相杨坚为都督中外诸军事。
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也举兵响应尉迟迥。七月二十六日,北周任命柱国王谊为行军元帅,讨伐司马消难。
广州刺史于顗,是于仲文的哥哥,与吴州总管赵文表不和。于顗假装得了心脏病,引诱赵文表来,亲手杀了他,然后声称赵文表与尉迟迥通谋。杨坚因为尉迟迥还未平定,顺势慰劳勉励于顗,即刻拜他为吴州总管。
赵僭王宇文招密谋杀杨坚,邀请杨坚去他家,杨坚自己带着酒食前往。宇文招引杨坚进入自己寝室,宇文招的儿子宇文员、宇文贯及王妃的弟弟鲁封等都在左右,佩刀而立,又藏刀刃于帷席之间,伏壮士于室后。杨坚左右都不让进去,唯有同一个祖父的堂弟、开府仪同大将军杨弘,大将军元胄坐在门口。元胄,是元顺的孙子。杨弘、元胄都有勇力,为杨坚心腹。
酒酣,宇文招接连以佩刀插起瓜果来喂杨坚,想要乘势刺杀他。元胄进言说:“相府有事,不可久留。”
宇文招呵斥他说:“我跟丞相说话,你要干什么!”命他退下。
元胄瞪圆了眼睛,一脸怒气,手握刀柄,上前保卫杨坚。
宇文招赐给他酒,说:“我岂有什么不善之意!你这么猜疑警惕?”
宇文招假装呕吐,将要进入后阁,元胄担心有变,扶着他逼他上坐,不让他走,如此再三。宇文招又谎称喉咙干,命元胄去厨房取水,元胄不动。正巧滕王宇文逌来晚了,杨坚走下台阶迎接他。
元胄对杨坚耳语说:“情势大不对劲,可速去!”
杨坚说:“他们没有兵马,能干啥!”
元胄说:“兵马本来都是他们家的,他们如果先发动,大事去矣!元胄不怕死,只怕死也无益。”
杨坚再次入座。元胄听到室后有盔甲的声音,于是请示说:“相府公务繁重,明公怎么还在这里喝酒?”于是扶杨坚离座趋去。
宇文招要追。元胄以身挡着门,宇文招出不去;杨坚走到大门,元胄从后面赶上。宇文招恨自己没有及时发动,把自己手指都掐出鲜血。
七月二十九日,杨坚诬陷宇文招与越野王宇文盛谋反,把二人都杀了,并杀了他们的儿子。赏赐元胄,不可胜计。
周室诸亲王数次想找机会杀杨坚,杨坚的都督、临泾人李圆通对他保护得非常周密,由此每次都能幸免。
【学以致用】
对杨坚这一段的思考
关键时刻,要从“人”的角度跳出来看问题
1,什么时候关键时刻?
从杨坚决定篡位开始,一直到坐上老大的位置,都应该属于“关键时刻”
因为篡位是个灭族的事业,在这个期间内,杨坚一旦发生意外,他自己的家族,他身边跟着起事的兄弟家族都得全灭
所以吃饭这种活动,不管是不是鸿门宴,都是相当危险的。
毕竟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你在吃饭时发生意外,就成为了别人的革命案例
坚曰:“彼无兵马,何能为!”
这句话可以算是过分自信带来认知偏差
别人可能没有你的筹码(兵权),但别人让你意外下了牌桌呢?
2,为什么要从“人”的角度跳出来呢?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爱面子,
如果有人利用你的情面来给你办一场鸿门宴,你怎么办?
要不要撕破脸皮?
所以啊,做大事,尤其是关键时刻,要敢于撕破脸,以目的为导向,不要顾及情面。
如果你在乎情面,那么,你越在乎的,就是对方所要进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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