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歌，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几声你都没听见，要走了。”卢余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卢亦歌牵起嘴角，“好。”
“卢教授和卢小姐，麻烦等一下，游师想跟你们谈一下。”廖礼追了上来说道。
卢余看了一眼骆遗。骆遗点了点头，“卢教授想做什么就做吧，不必问我。”他停顿了一下，很是郑重地说道，“如果卢教授有另外的想法，还请提前告知我一声，我好安排。”
卢余呆滞了一下，没预料到对方突然说这个，他也很郑重地回道：“一定。”他说完对卢亦歌说道，“我们过去吧。”
卢亦歌走之前又看了骆遗一眼，她想，这个人不急不缓，不紧不慢，步调清晰，不像她，一步三叹。她怅然若失地跟着父亲身后往前走，她突然对自己以后的命运有了一个清晰的判定。这种判定，让她如鲠在喉，又像身上卸下了重担。
这种判定，在她看到接下来的画面，想到以后每天会面临的场景，越发清晰。
他们随着廖礼的指引，到了游离游总指挥师的接待室。卢亦歌第一次到游师的指挥室，她对他的印象仅限于卡罗琳2号航行前，他对她言语上的软硬兼施，虽然是希望她能回忆起更多的游戏细节，但那次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打交道经历——游师是一个强硬的人。
“两位坐吧。”游师请他们落座。
“游师是有什么科学问题要找我探讨吗？”卢余开口道。
游离笑了起来，“卢教授说笑了。只是想找你们聊聊，想知道你们对主世界和第二世界的看法。”他非常坦诚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把你们拉到主世界阵营。”
卢余也笑了起来，“游师也说笑了，我只是一个科学家，不属于任何阵营，我只做科学研究。”他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像我这样的科学家，对局势没什么影响，游师不必在我身上费心。况且，最主要的是，主世界和第二世界并不属于两个阵营，只是现阶段有些争议罢了，游师不必这样如临大敌。”他声音和缓下来，“符凌和骆遗在我眼里，都是好孩子，他们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游离偏过头去，“符凌啊，我之前也是这么看他的，不过……”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那些资料找出来，给他们看一看吧。”
不一会儿游离身边的秘书就对他说，“资料已经传至您的个人计算机，您可以随时阅览。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问题，请随时吩咐。”
游离点头，“好，你们先出去吧。”他对着准备出去的廖礼喊道，“廖礼，你也留下来看看吧。”
卢亦歌朝廖礼看去，她头埋得很低，一声不吭地坐回了原位，整个人像没有了灵魂一样，只除了当时会议上维护她父亲、反驳符凌那会儿透出点可怜的生机。
卢亦歌坐到了廖礼旁边，说道：“这边视野好一点。”这时虚拟屏幕上已经在放录像了。
画面上符凌对骆遗说道：“我有想做的事情了，我已经想好了，我希望你可以站在我这一边，如果你不想帮我，那也不要阻拦我。”
骆遗看起来沉思了几秒，他回道：“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会管，但只一点，要公平，要讲道理，不要给无辜的人带来厄运。”他后面的话语像叹息和轻声呢喃，“我只希望不讲道理遭受厄运的事情，不要人为创造。”
符凌理解地点着头，他继续说道：“说实话，你对现在这种状况也不满吧，你的初衷是想让所有旁观者、观众都进入到你的戏场当中，去打破被命运圈在异类里希望你定死在这一处的悲剧被观感，可是，现在呢，他们进来了，并且开始对你的第二世界指手画脚。你以前是相对自由的，可现在，仍然要通过别人的评判来给你下定义，为他们创造利益的时候呢，骆工真负责，骆工非常有能力，不听他们话的时候呢，骆工有私心，骆工有阴谋。话语权不在自己手里，高处总是吊着一块够不着还为别人做嫁衣的饼，这种滋味你不难受吗？”
骆遗定定地看着对方许久，说道：“你说的是你自己，不用把我也算进去。我尽我能源总工程师的职责，你如果有想法，就提出方案，不要与我的职责相悖，其余的不用告诉我。”他说完就离开了。
画面一转，符凌在监工第二世界修军事基地，他的部下过来跟他汇报，他们在用密文交谈。
游师按了暂停键，“他们的密文我们已经截获和破解了，这都得感谢小廖。”
卢亦歌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廖礼，对方脸色惨白，卢亦歌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屏幕里开始出现他们交谈的内容。游师补充道，“这上面只是截取的部分重要内容，你们可以看看。”
“部长，十三月事件已扩大影响，现在第二世界居民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
“好。”
“部长，主世界澈厘区域的建筑已经被推倒，没有人员伤亡。”
“好。”
卢亦歌才看了一点内容，她的思绪就开始涣散，眼前的文字和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揉了揉眼睛。
游师开始说话了，“十三月事件和澈厘区域事件，这两件事是多么恶劣！可以说，它们是两个世界发生分歧的导火索和加速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加重，话语里有谴责，“这么恶劣的事件，都是符凌在其中搅混水，这样枉顾民生的人，他是好孩子？”他情绪起伏，“还有骆遗，他看起来是没有参加，但他默许了这些行为，还为符凌提供物质支持！”
游师缓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下来，“骆遗就不说了，他本来跟我们就不是一路人，能源总工程师的头衔也不是正当得来的，我们一直对他有防备，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符凌，他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组织之前对他是多么寄予厚望，认可他的能力，为他去争取一般自然人没有的权利，提拔他，给他重要职位，可他怎么做的？”他看起来真的很痛心，后面的话语都有些有气无力，“我看错人了吗？他还想要什么？”
廖君看着他自己的女儿廖礼，接道：“符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看清了也好。”
卢亦歌看看她自己的父亲，他也一句话不说。
良久的沉默之后，游离对卢余说：“卢教授，留下来吧，主世界需要你。”
卢余拉着自己的女儿站了起来，“我再考虑一下。”
游离也站了起来，他对着卢教授鞠了一躬，“请卢教授好好考虑一下，符凌和骆遗他们那样的人不值得。”
卢余接道：“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只是一个科学家，只为人类科技进步，无论在哪里，我都只有这一个信念。”
游离握住卢余的手，“好，那请您再搬回到主世界吧，在这里您还是跟第二世界一样，只研究零粒子以及另外高层次空间的事情，不会让您掺和在争议事项中为难。”
卢余回握了一下，“我会好好考虑。”他有些为难地说道，“已有的实验设备都在第二世界，而且在第二世界更靠近黑域，也就更靠近高层次空间，我的建议是，在第二世界更方便我的研究。”
游离笑了一下，他看着旁边的卢亦歌，说道，“亦歌，你不想念你的果园还有家吗？”
卢亦歌正想回答，她的机械鸟噎鸣突然出现在她的前方，它正挥着翅膀左右盘旋，她看着她的噎鸣，它头顶上的信号一闪一闪，她心里想，“我的噎鸣好了，我要跟着它去之前设定的目的地。”她一边跟着它往前跑，一边回头往后挥手，“父亲，我跟着噎鸣走啦。”此刻她什么也没想，或许她只想逃离。
卢余看到女儿的背影，他抿了下嘴，然后说道，“我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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