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我们有一部电影上映,这就是著名的《白毛女》。
这部电影叙述的是一个曲折动人的复仇故事,艺术水准极高。
“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
复仇女神喜儿代表了苦难、爱情、希望、胜利,是中国劳动妇女的典型,也是新时代女性的希望。
声色影像俱全的电影,比音乐更容易理解,容易理解的艺术最容易引发共鸣。
所以这部电影就迅速掀起了滚滚热潮。
“我就是喜儿!”
无数人从喜儿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无数人的生命被喜儿点燃,美丽的喜儿立刻成了新中国女性的偶像、寄托,与幻想。
于是喜儿那二尺红头绳,也很快就成了无数年轻姑娘争相效仿的时尚典范。
那些年,街上流行红头绳。
其实“白毛女热”早在1949年,同名歌剧上演的时候,就产生了。
那时候,中国纺织建设公司就曾迅速推出过一种“白毛女牌”毛线。
他们的商业眼光诚可谓既敏锐,也现代。
电影有种神秘的力量,它有时候就像蝴蝶效应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能引发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反应。
这是行为的连锁,更是心理的连锁。
内在的那些太难细说,我们现在只说说它引发的一些外在流行风潮。
就是像《地雷战》、《地道战》、《平原游击队》、《铁道游击队》、《上甘岭》等等那些,能让小孩子整天在大街上开战的流行也不说。
尽管它们是那时候的好莱坞大片,也是一种难忘的记忆,也非常有趣。
新中国最时尚的杂志,曾经是《大众电影》,最时尚的大典,曾经是《大众电影》主办的百花奖颁奖典礼。
那可是全民参与,扎扎实实,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买杂志,剪选票,填选,投寄,一个人只能有一票,这半点马虎不得,没有真爱绝无可能。
百花奖1962年首办,63年二办,此后曾中断17年之久,它再次隆重开幕,是在1980。
这一年获得影后桂冠的,是主演电影《小花》的陈冲,而下一年,我们则评出了一位史上最高票数的影后,张瑜。
2016年的金鸡百花奖评选组委会,曾因为各类综合选票高达2千6百多万张,为历届之最,就觉得很牛,到处显摆。
倒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人家张瑜当年,曾一个人就得了1260多万张似的,这个票数可至今无人能够超越。
而且那是个什么时代?什么投票环境,媒介水平?
那时没有网络,没有微信,更没有用脚投票的人。
张瑜出演并获奖的那部电影,叫《庐山恋》。
那是国共两党两位将军的儿女,展开的一场相恋,它虽然仍具有明显的政治诉求,但展现的大胆浪漫,却是新中国首见。
新中国电影的第一场吻戏在那里面,张瑜在电影里也曾换装达48次之多,有一次居然还是泳装出镜,这一切就更足以令当时的年轻人热血沸腾,不尖叫,也瞪眼。
时代不同了,人心在解放,大胆的爱情出场,领先的时装出场,张瑜就这样成了新时代年轻人的绝顶偶像,第一偶像。
偶像派加演技派,张瑜在1981年也成了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位一年内获得四连冠的演员:金鸡奖、百花奖、文汇奖、政府奖。
如此一个大明星,大偶像,当然更成寄托与幻想,所以电影中张瑜最经典的装扮,长发、太阳镜、喇叭裤、蝙蝠衫,也迅速成了时尚效仿的典范。
这就是被称为“毒草”,不正经、流氓,也势不可挡。
那些年,街上又流行蛤蟆镜、喇叭裤、蝙蝠衫。
1980年,不能不说的是,电视剧《上海滩》也传到内地。
这时候周润发还没有变成小马哥,所以我们不咬牙签,只开始逐渐流行穿西装。
很显然,西装的待遇比喇叭裤要好多了。
1980年后的蛤蟆镜,其实也与引进的一部美国电视剧,《大西洋底来的人》有关,男主角麦克·哈克斯戴墨镜的样子,实在是酷极了。
“我是一根从大西洋飘来的木头。”这本是电影里麦克一句不甚出奇的对白,但是它却成了我们的经典。
所以这一度就成了那时年轻人见面自我介绍时,最常说的一句话。
大西洋飘来的木头很了不起吗?对,就是了不起。
我们当初那么热衷喝可口可乐难道是因为它能够解渴?
不,我们是在与比我们优越的人分享同一种成功。
我们的时尚迷恋难道是为衣服本身?
不,我们在打造的其实是一种社交货币。
稀缺性、专用性、敬畏心理、情感触动、感官刺激、地位焦虑、身份认同、品味渴望、某种价值本身,这才是它背后的诱因。
神经兮兮背后有推手,所以我们学吃学穿学说话,学戴墨镜,那根本不是事。
好满足啊。
80年的《上海滩》、81年的《霍元甲》、82年的《少林寺》,这都很了不得,那时候我们也开始尚武,整天铁砂掌、飞毛腿、梅花螳螂什么的,满天飞。
金庸热大大助长了这一势头,所以这到了后面,等古惑仔系列再出来时,我们去站街当大哥,就都有了一定基础。
嚯嚯嚯,三节棍,吼哈,归根结底打自己。
闲话少说。
1982年,日剧《血疑》杀来,金童玉女,加凄美爱情,街头瞬间流行幸子头、幸子衫。
有些女孩还学会了像幸子一样嘟着嘴,决不管是不是一样可爱,就好像都打算把嘴练成挂衣架似的。
《射雕英雄传》也来了,于是满大街都是依稀往梦似曾见,郭靖、黄蓉在挂帅。
这还再得加上降龙十八掌、铁掌水上漂、九阴白骨爪,亦正亦邪,左右互搏,交相辉映。
《排球女将》也来了,街上又流行小鹿纯子头,大家养兔子的热情也随即高涨,兔子代表我的心。
有些人还动不动就“晴天霹雳”、“流星赶月”、背手跳台阶、倒立得眼前金星直冒。
武侠热和排球热难分彼此,它们跟时装、时尚一起热,咕嘟嘟,都是生石灰灌上水的样子。
这再到了1984年,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上映,我们活得就更开心,似乎也更不容易了。
电影上映后,满大街立刻都是红裙子,可等到1986年,《中国纺织报》忽然再登出一篇《北京流行黄裙子》时,满大街忽而又黄了。
为什么呢?这可不是防冷涂的蜡。
《街上流行红裙子》,是中国第一部时尚片,它的走红,正因为其主题,与过渡时代的美学观念明暗都相合。
我们那时候不但要心灵美、行为美,还要外表美了。
缤纷的色彩和样式的多变,我们都已经在开始追求,个性在建立,风格在变化,变化即个性,个性即变化,美的大门一旦敞开,自然就像泄洪一般。
那些年,街上既流行红裙子,也流行黄裙子。
我们为美而痴狂,随风而走,无问东西。
还记得85年的《黑猫警长》吗?
那么热的情况下,只拍了五集就叫停,那只是因为它太“洋”,不民族。
新旧交替,一切都在战战兢兢中走过,唯有大众文化,还算是理直气壮。
它那主题歌很多人现在还萦绕在耳。
这一年《丑陋的中国人》没能压倒“三毛热”,“燕舞”收录机也响彻中国,那时候,演电视红得不得了的发哥,也依旧是“电影毒药”,他在下一年才打了个翻身仗。
《上海滩》是电视剧的经典,《英雄本色》是电影的经典,同类主题的影视再难超越。
黑帮里的情义,最潇洒的拔枪动作,和一句,“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都使人迷醉痴狂,于是黑风衣、大墨镜,也走上了街头。
就连外国人也一度跟着学,包括好莱坞的一些明星,只可惜大家不是没有枪,就是不能随便拔。
87年,随着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美国电影《霹雳舞》,也异常动感、炫目地来了,它既是一场视觉冲击,也是一种心灵震颤。
人体美被彻底颠覆,释放力、开放性、自由度无可比拟,于是中国的年轻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更叛逆、更自我的出口。
那些年,街头流行霹雳舞。
我们终于有了街头文化,自由恣性地跳起来了。
《红高粱》在呼唤野性,《西游记》在重塑童真,《神探亨特》在展示西方生活方式,《信天游》刮起了“西北风”。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的歌,我的歌……
痞痞的王朔给了我们一个“王朔年”,打街机的小孩开始被妈妈拉得耳朵像影子那么长,可还是要“魂斗罗”。
小虎队如今不在了,可青春少年还是样样红,《渴望》曾使得万人空巷,可后来看《蜗居》的人们,却依旧痴心不改,还依然在幻灭、焦躁中呼唤着真情。
有个女孩名叫婉君,熊猫盼盼迎来了亚运,卡拉也永远OK。
《潇洒走一回》与《一地鸡毛》同在,《秋菊打官司》与周星驰系列并存。
《篱笆女人与狗》在《风含情,水含笑》和《水手》中居然走向了《文化苦旅》,《霸王别姬》和《新白娘子传奇》,还没回过味来,《北京人在纽约》就已经来袭。
“烦着呢,别理我。”一种叫做文化衫的服装突然开始招摇,果然是《动物凶猛》。
《三国演义》正热播,忽然就开始《戏说乾隆》,正剧变戏说,一开始就刹不住车,这又是玩的就是心跳,《过把瘾》就死的节奏。
《泰坦尼克号》刚赚足了眼泪,冯小刚就拿着《甲方乙方》出来捣乱,管他地主家有没有余粮,反正他那年打败了成龙的《我是谁》,中国有了一个贺岁片。
宋丹丹没写成《月子》,琼瑶阿姨却用《还珠格格》成就了一个红遍亚洲的小燕子,李亚鹏没有《将爱情进行到底》,《玫瑰之约》却倒拉开了速配相亲的序幕。
《常回家看看》,变成了常回家蹭蹭,用身体写作的卫慧据说已传统回归。
《卧虎藏龙》还能《花样年华》,吐字不清的周杰伦却是我们的《青花瓷》。
《哈利·波特》的魔法在中国行不通,但《我的野蛮女友》,却让中国女孩瞬间都热望变成小老虎、“虐待狂”。
《流星花园》的花样美男昙花一现,重拍只像为让梦破碎,而张纪中的金庸片再翻拍,都比不上人家一句“翠花,上酸菜”。
唐装热过去了一看,原来穿不穿都还是一样的唐人,《激情燃烧的岁月》里,《刘老根》在唱二人转。
《谁动了我的奶酪》?冯小刚的《手机》变手雷,最近崔永元正在跟《手机2》开战。
郭敬明的《幻城》很幻,傻根的《天下无贼》有贼,芙蓉姐姐让我们失去了美丑判断,《狼图腾》培养的“狼崽子”正在叫苦。
刘翔一飞冲天的时候,我们正忙着娶妻当娶《大长今》,张爱玲热,首先来自国外,这算是出口转内销,北京欢迎你的时候,冯小刚却道《非诚勿扰》。
能《越狱》的也只有米帅,天仙“林黛玉”却变成了丑女“林无敌”,在《潜伏》的《风声》中,小沈阳忽然男扮女装,玩起了《不差钱》。
结果现在最不差钱的却倒是,那个黑不溜秋,动不动龇牙咧嘴的宋小宝。
……
看吧,影视一直在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的时尚里,从来满满的全都是内容。
可就是像王志文、江珊的爱一样,明知就是爱,却说也说不清楚。
不说了,跟着小青龙唱歌。
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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