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桐柏。至今我仍觉得她是河南最美丽的县城之一。在我还小的时候,上小学间一群小伙伴里,我是年龄辈分最大的了。上学前放学后,我领着他们穿行在绿荫小道上,乡里乡外到处都是我们的百草乐园。
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田野里蟋蟀在弹琴,蝴蝶在这里飞舞,一群群灰麻雀呼呼掠过。长长苔有刺,想吃得小心点摘,抽茅尖不要等过了时候开了絮花。一块儿跑到老远的堰塘捞菱角,用棒棒草趴在地上钓土骆驼,和谁谁俩对甜酒草,我都记不太清了。记得清的是那次在草丛里捉蝴蝶而被蜜蜂蛰得哇哇大哭,河沟里逮鱼掉下去弄的满身污泥,碰到只大蚂蚁捉住仔细瞧瞧跟自然课本上说的是不是一样,还有那一直在树上叫的知了,我当时都怀疑它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嗓门。
在我二叔早已废弃的院子里,四围都是低矮的土培墙,我和伙伴们幻想这里曾是一个魔法森林,我们是这里唯一的统治者:国王,王后,公主与骑士。在这里我们演绎着自己编剧的故事,拥有一个小小的王国。各种小虫子是我们的臣民,花草树木是我们的侍卫士兵。房子里有一层层小小的阁楼,里面堆满了杂物,这就是我们的宝库。一旦有蝴蝶,蜻蜓,小鸟这些外敌入侵,我们就会把他们赶出去,保卫自己的疆土。
在学校里每次午休,总是偷偷跑出去洗澡,三五成群顶着大太阳也不怕晒。荷叶中新绽的绿叶丛丛点缀其间,胜似浓荫缱绻,采荷花,摘莲子。路上经过小树林,透过阳光到处绵延起一片片脆生生的绿色。我不是什么好学生,总是逃出来偷桃吃的什么事儿没干过,甚至忘记了上课时间。旷课,是常有的事儿,被罚课堂的原因有很多,有谁仍然记得当年老师严厉的样子。
一年一度的三月踏青,也是难忘的记忆。学校离山近,挑个晴朗日子,老师领着学生去爬山。备好吃的东西,一大早就出发了,山路崎岖难行,没有石阶,还一个劲儿往最高的玉皇顶爬,累觉犹爱。甜甜溪流水,点点映山红,放眼看去一座座山印入眼帘,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自落。我就觉得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有融入大自然,才会真正感受到源自内心的放松,才能体会生命的美好。
喜爱自然,尤其是关于生命,有活力的东西。花,草,树木,鸟,鱼,虫兽。小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大自然的小梦想家,热衷于编织一些光怪陆离、奇思妙想的故事。直到上了初中,被封闭的大门关了以后,这些才开始淡出我的生活。
到初中的学生物课,重新又燃起了我对生命世界的新奇,开始了对自然科学的向往。这种不谋而合的好感,悄悄在心里占据了一方天地。生命的起源,植物的茎叶,动物和人体,这些不仅仅是求生的机器,大自然中的有机组成,才是历史的开始。有时候不思考,就不知道生命是什么,留心大自然的一草一木,学会感受生活,就会对生命多几分理解与尊重。
小时候经常发大水,门前连接两个水塘有节石拱管道。发水时很多野生鱼在这里逆流而上,奇怪的是偏偏有几条大鱼不走水路,自个跳上来跃过石拱入水。十有八九不成器的都是跳到岸上被我捡了回去,于是乎发水的时候天天坐那儿等鱼,成了我消磨时间的乐趣之一。
那次我从田埂下来,听见一只不知道什么名的小鸟喳喳的叫个不停。我伸手抓住了那只傻的不会飞的鸟准备带回家,可这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只大鸟,尖叫着不顾命的冲来往我身上撞。我吓呆了赶紧跑,跑不过就丢了那只鸟没敢再回头。小时候学过《麻雀》那节课,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身上,才理解动物也有一种感情叫爱子心切!
在老家养过猫,灰黑条纹的小虎猫素我最耐。第一只母猫,后生了一窝三只小虎猫都是一模一个样。而后留下了一只,小的时候怪贪吃,大了爬树上房,抓鼠叼蛇样样在行。听我使唤时那乖巧的样子,还有吃饱了睡好了弓起身子伸伸懒腰,至今让我心生怜爱。可是最后猫丢了,那几天我一直在心中咒骂肯定是谁用笼子把我的猫拐走卖了,为此伤心不已再不养猫。
种花好多了,至少它们不会丢了。没有养过那些名贵,娇艳的花,而是独独种了很多指甲花。房子院墙外面,都有我的指甲花守卫,一到上午太阳出来,棵棵都会展叶开花,蔚蔚壮观。几年下来,我甚至熟知它们一枝一叶每个特点,什么时候收种,什么种的花个子高比较壮,什么花适合用来染头发,什么花色跟什么花色种在一起会杂合出什么花色。我渐渐意识到,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只能享受一个季节的热烈的或者温柔的生命。
大概每个人小时候都挺崇拜英雄主义冒险精神,我也不例外。可是那次,小伙伴们都在跳,我是真的不敢,我在心里说,从二楼往一楼楼梯上跳,我不确定我还会安然无恙的站起来。我虽然年轻好动,也不能这样寻刺激吧,万一摔倒了不是找苦头吃么,我不去理他们嘲笑。一个人越长越大,经历的事越来越多,当一些的自然的想法成为习惯,它的作用不在于会让人多幸福,在于让你不混乱。
这个夏天出奇的热,晚上我就躺在房顶上仰望星空,四周蛩声似织,蛙鸣如潮。思绪万千,说什么人的欲望无止境,我想活在当下才好,本该拥有的一样不缺。刺激,新奇的事物不能长久,清淡平常才能保长,任何刻意成就的,往往失去了本来面目,自然才是真。
人的生命,本来就是多么了不起啊,又何必费心思来修饰呢!生命,用诺贝尔的话说,那是自然给人类去雕琢的宝石。
生命是以负熵为生,却为我们构造了一个熵增世界。复制,变异和淘汰简单的三种机制可以演变出所有大千世界生命现象里的林林总总。大自然是无私的,她给予了我们一切,也引领一代代人去探知自然的奥秘。我之所以喜欢自然科学,我觉得她没有被物欲和私有,真理的化生,文明的产物。与大自然的不解情缘,说什么也割舍不下。或许兴趣可以培养,但来自天性的喜欢永远也不会泯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