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露同时转头,是个穿着瘦腿紧身裤、发型杀马特的墨镜男。
他抱臂盯着我俩:“你是露露,你又是谁?”
唐露拉起我的手说,是她男友,“他听说要见网友,不放心,一定跟我来。”
唐露的手微凉,手指修长。
我起身跟“陪你笑傲江湖”握了握手,请他落座,又叫了瓶金陵啤酒。
对方看多了一个人,不愿聊。
唐露几次挑起传销相关话题,都没接茬。
我要了瓶可乐,说开车了,不能喝酒,跟他碰了下杯。
接下来,有一搭、没一搭讲是怎么帮唐露退出组织的——是跟易先生那儿听来的故事。
唐露边上应和,陪着“陪你笑傲江湖”喝了几杯酒。
说起唐露“上总”的事,唐露接过话头——我俩之前商量好了。
她咬着牙说,根本没啥钱,“当时特后悔,带进组织的都是同学……就是看你被组织绑死了,才让你上总”。
“陪你笑傲江湖”后来就不怎么说话了,张了几次嘴,有话没说出来。
我伸手搂唐露,她僵了下,靠在了我怀里。
我搂着唐露说:“人在江湖漂,难免会摔跤,我女朋友当年误入歧途,拉她一把,还是个好姑娘。”
对方给自己倒了杯酒,干了,说,他是不坚定了,听我们说完,算是彻底清醒了……但是,他有个哥哥还在里面呢,“他,执迷不悟。”
这哥们给我们讲了他的事:
“陪你笑傲江湖”哥俩姓王,安徽人,来南京4年。
前三年,俩人在同一家理发店打工,大王是高级造型师,每月赚8000-9000,小王是普通美发师,每月赚4000-5000。
在街上看到发型夸张的青年,他也许不是潮男,而是“Tony老师”大王一直想自己开家店,后来,俩人开的店不到半年,就关张大吉了。小王想让大王开心,组织了次老乡聚会。
聚会来了位“土豪”,姓刘,知道大王做生意失败,说介绍个特别好的项目,邀请大王考察。
人在心情失落时,意志往往不坚定。
大王进了天闰城搞起“资本运作”,把小王发展成了下线。
小王说他脑子不好,看不出五三制的毛病。当时,他还交了个特能花钱的女友,“缺钱,脑子一热就加入了。”
进来以后,发现有问题,主要是每天开会学习,“我这人最烦学习和开会这两件事,组织把两件事捏到一块儿了,烦的很。”
小王每次多问点事,他老哥就说是机密,说是要上总才能知道的,“心里莫名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我给这哥们倒了杯酒,问:“你哥上总了?”
他说,再拉两个人,就够资格了……“你们,能帮我劝劝我哥吗?”
这时候,唐露已经不在我怀里了。我俩对视了下,拿不定主意。
郝运还没找到,又碰到这事——而且大王发展了一堆人,劝了他,他下线怎么办?
正好小王手机响了,餐馆里特吵,他到屋外接电话。
我问唐露,帮不帮。
这姑娘说,一会儿给对方看下郝运照片,要是在组织里,就帮忙。
小王打完电话进来,脸都白了,说他跟他哥说不想干了,两人吵了一架,他哥挂了电话,关机了。
他说,打草惊蛇了,他哥有防备了,估计劝不出来了。
我说,没事。让他回屋给他哥道歉,说想继续给组织做贡献,打算介绍两个新人(我和唐露)来考察项目,“他要骂你,你就听着,你哥绝对回心转意。”
小王说,悬。之前他不是没跟他哥说过对组织的疑惑,他哥当时就威胁他说,再说类似的话,就把他踢出组织。
而且,他们寝室这几天就到期了,万一换房子,他哥甩开他,就麻烦了。
很多人以为传销寝室都在破小区,其实一些优质小区也会有传销窝点,图/爱上头条小王又给他哥拨了几次电话,对方仍旧关机。
他急着要走,走之前,唐露给他扫了眼郝运的照片,说是个朋友,认不认识。
小王说,看着很眼熟,像宿舍里新来的那个谁……
究竟是谁?他没记住——这几天心里烦,净琢磨组织是真是假,对羊入虎口的人不大关心——说完,匆匆走了。
唐露冲我笑了笑,叹了口气说:“这下有着落了”——她给自己倒了杯酒。
小王他哥的事,看来得帮了。
我倆没走,坐在新疆饭店等消息。
琢磨着1个小时后给小王打个电话——问问他哥跑没跑。
从聊天来看,小王编谎的可能性不大,情绪骗不了人。
大概过了40分钟,这哥们电话来了——大王还是搬走了,寝室人去屋空,他的行李也不见了。
这哥们回新疆饭店的时候,特慌,端着酒杯,手直抖。
好在,钱和身份证,他都贴身带着,还在。
我开着车,拉着唐露和小王往白鹭宾馆走,路上特意绕了几个弯,怕人跟——都是跟易先生学的。
路上,我问小王,他哥是搬寝室,不是迁网吧?
小王说,没听他哥说要迁网,啥叫迁网?我说没迁就好。
在传销组织里,假如一个老总跟下线说要迁网,一般会谎称国家需要他们到另一个城市发展,基于保密原则,不可跟其他组织说。
实际上,往往是老总分赃不均,有人带着团队跑了。
如果大王是迁网,那他的老总可能会带着好几个寝室的人,连夜出南京,找人都不能在南京城内找。
不过迁网前老总都会跟寝室打招呼,提前买票。
小王没拿到票,这波人应该还在南京。
小王说,人不接电话,在南京,也找不到啊。
我说没事,有办法让你哥接电话,但最好能通过他电话直接找到他新搬的住处。
回到白鹭宾馆,小王也开了间房。
三人聚在唐露屋里,听我说接下来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一句话就能说完——通过手机GPS定位,找到大王的小区,拉五六个壮汉蹲点小区出入口,见了人,绑了就跑。
他俩愣了下,连着问了我几个问题:为啥要绑人?壮汉哪儿来?怎么做手机定位?怎么让大王接电话?
我说,不急,慢慢说。
还是那句话,只要小王说拉新人入伙,大王就有很大概率接电话。
至于,手机GPS定位找人服务,某电商网站就有——不是给谁抹黑,有段时间,啥黑科技网上都能搜到——但做这行的有真有假,保险起见,我们要找两家店同时定位。
定位到小区,就得蹲点绑人,大王被“资本运作”这套洗脑太深,劝是劝不通的,还可能起反效果——和家人切断联系、带走又跑回组织。
最快准狠的方法,就是直接把人绑走,没收手机,切断他和传销组织的联系。
但这么做,对大王的心理打击会比较大,所以建议小王,绑他哥哥出来后,直接送到精神病院——他哥哥会有一段躁狂愤怒的时间,有专业心理医生疏导,比关家里强。
我认真跟小王说,没开玩笑的。
小王说,好的,“但永康哥,你能不能不说洗脑这个词,组织里的人都反感这个。”
我问,为啥。
他说,从进资本运作那天起,组织上课就反复强调,人脑不是猪脑,不能洗,留这儿的人都是亲身考察过项目,自己选择留下的,不了解的人,没有发言权。
另外,组织里还常说——做这项目的,有公务员、有局长、有留学生,各种人才都不傻,都选择留下,难道都被洗脑了?
唐露笑了,说这个组织里总重复的内容,就是他们想给你灌输的信息。
换专业术语说,这是在提供单一的信息源和信息通道,屏蔽其他通道,人长期听一个声音灌输,会丧失批评性思考的能力。
“你现在听到洗脑这个词,会反感,就是传销组织长期灌输强化的结果。”
此外,传销组织还善于制造群体压力,比方说利用组织其他人的优秀,来讽刺不相信者的不优秀。
听唐露这么说,我愣了下——我虽然和易先生常聊,但没这么分析过问题——不过想想唐露是学社会学的,就不奇怪了。
小王说,他不懂这些,就是心里憋闷,又担心直接把绑他哥出来,会不会被寻仇?
我说,不会,大部分老总其实是清醒的——诈骗的法律风险担得起,人身控制的风险他们担不起,有组织性的寻仇就更担不起了。
但痴迷传销的人,逞一时之勇倒不是没可能,“所以咱得带壮汉。”
我问小王,在南京几年,认不认识身强力壮的哥们。
他说,他刚好认识几个做保安的,但不太熟,有一个比较熟的哥们是健身教练,一身腱子肉,但这哥们知道他哥做传销后,不来往了。
有这么个哥们在 看着都唬人我说没事,你发微信问问他,通常知道是救人,都会帮把手。
聊完这些,已经夜里11点了,小王回屋睡觉,我没跟他一块走——之前我俩演戏,说是情侣。
我跟唐露说,蹲点绑人,有很大概率,能蹲到同寝室的新人郝运。
如果郝运被洗脑了,绑了一起走。
唐露说,就是这么打算的。
她说,今天太累了,先去洗个澡。
我说,我找下做GPS定位的。
我打开笔记本,货比三家,看了会儿,犹豫不绝——给对方留言也没人回,估计是睡了。
洗手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隔着浴室的门,我跟唐露说,商家都睡了,明早找,我先回屋了。
水声消失了,唐露关了水龙头,瓮声瓮气的说:不怕小王看到?
我说,没事,他跟我不住一层。
唐露顿了下,没说什么,水声又响,我推开门,回了房。
怕小王发现我俩没住一屋,第二天,我特意早起。
六点多的时候,微信问唐露起了吗,她竟然已经醒了。
我过来敲门,她把我迎进了屋——说已经找好两家做手机GPS定位的淘宝店,我看了下,付了订单,两家店直接给了技术小哥的手机号。
七点整,小王也敲门进屋。
我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他说,进组织都得早起,要晨间学习——趁这个点给他哥发个短信,联系上的可能性大。
唐露张了张嘴,没说话,估计是想问:都学啥?
但之前她扮演的是个上总的人,问了就破功了。
我问小王:“学《羊皮卷》吗?”
他说是,说这本书特励志。
成功学界三巨头:陈安之、卡耐基、羊皮卷唐露笑着说,经典鸡汤,腻得很。
小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说组织里有些没受过多少教育的人,对这书奉若经典——原本不看书的人每天早晨大声朗读,他当时看了还挺感动。
正说着,大王信了,说想了解新人的具体情况。
小王回信,说电话聊。
我打电话联系了两个GPS技术小哥,5分钟后,小王兄弟俩结束了通话。
我们运气好,两技术小哥都不是骗子——他俩定位的地址也是同样的,栖霞区幸玫园。
这一搬,还挺远的。
从天闰城到玫园要1个多小时,直接从城北搬到了城南。
下午,带着唐露去玫园先踩了个点,玫园比起天闰城小多了,一共五栋楼,主要出入口三个:西南1门、西南2门、东南门。
小王先租了辆面包车,回宾馆后,继续联系能帮把手的哥们——没让他直接来玫园的原因,是怕兄弟两直接撞上。
当晚小王联系好了兄弟,请他们吃了顿饭。
来的人比预计的多,一共六个——健身教练还带了他女朋友,虽是个姑娘,但浑身肌肉,是个金刚芭比。
剩下四人,都在南京某购物商厦做过保安,是小王做理发师时认识的朋友。
我们简单分配了下位置——我、健身教练和他女友在东南门,保安小张和小陈在西南1门,保安小吴和小李西南2门。
车子在停车场等候,小王开车——他有本儿,据说技术还行。
他和唐露在车里等,我们蹲到人,先拍照片发给他确认,确定是大王,再聚到同一个门绑人,同时车停路边,绑完就推上车。
计划部署完,大家约好时间,吃吃喝喝散了睡觉。
我假装是唐露男友,先进了唐露屋,再偷偷离开。
离开房间时,唐露脸又红了。
第二天,7点半,几个人各就各位。
大家拉了个群,小王发了好几张他哥的照片。
瘦,平头,有些驼背。
按计划,我、健身教练和金刚芭比,在西南1门蹲守,恰好有个早餐车在这儿卖手抓饼,我们三人各捧一个饼,假装食客,眼睛没闲。
西南1门虽是个小铁门,却离玫园4栋、5栋近,人流量最大,都是早晨买菜晨练的老头老太太。
快8点了,老头老太太里,终于出现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穿着牛仔裤白T恤,平头,瘦瘦高高,有点驼背,和另一个步态张扬的哥们并肩出来,出门往对面小区走。
步态张扬的小哥与郝运有几份像。
我、金刚芭比、健身教练分散了走,分别拍了二人的照片,发到群里,小王说,就是他哥。
唐露没在群里回话,私信跟我说挺像,但还不能确定。
我说,事到如今,先逮到人再问吧。
我跟几个人说,到时可能要帮忙,要把另一个人也抓起来——他可能是我和唐露的朋友。
几个人说好,抓一个人是抓,抓两个也是抓。
健身教练发语音说,看那小身板,他一只手就能拎回来。
几个人在小区西南一门集合,小王把面包车开过来,停在了路边——大多数人进了车,姓陈和姓张的两个保安假装路人,在街上走来走去,健身教练假装等人,站在门边玩手机。
当时租小面贴了层单向可视膜,外面看不见里面到了下午1点,人还没出现。
几个人都饿坏了,东歪西倒。
1点07分的时候,小王突然指着路口喊了声“来了”。
大王和那个像郝运的,有说有笑的从路边走了过来。
唐露在群里跟大家说,来了,就这俩。
张姓和陈姓保安,悄悄跟在二人身后,健身教练靠在小区门内侧栏杆上,假装接电话。
人越走越近,唐露抓住了我的手,越握越紧,等看清脸时,她松了手:“不是他。”
我也看清了,这哥们和郝运的照片有七分像,个头也差不多,但不是郝运。
线索断了,但事情没完。
我在群里赶紧说,只抓大王就行,另一个不用管——要真是郝运,这会儿我也该下车,往那边去了。
大王和像郝运的人,一前一后到了西南门1门,大王走后面,就在大王一只脚刚迈进门的时候,健身教练突然转身把二人隔开了,一把将大王推出了门。
大王想跑,张姓和陈姓保安,一边一个,抓住了他的手臂,夹着他往面包车走。
身后像郝运的年轻人喊“哎哎哎,绑架啦”——他没敢过来。
大王也想喊,嘴里已被健身教练塞了只袜子。
面包车就停到他跟前,车门开了,伸出几把手将他拉上了车。
“呜呜呜……,呸,啊?”
上了车的大王被一堆壮汉围在中间,吐掉了袜子,一眼认出了开车的小王。
“你骗哥,放开我,傻X,混蛋,XXX”
一边骂,大王一边挣扎,张姓和陈姓保安按着他。
我和唐露在最后排,我递了根绳子过来。
大王立即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别废话,安静点!”
健身教练又把袜子塞进了大王嘴里,还贴了块透明胶。
唐露拿出郝运照片,问大王,见没见过这人,点头或摇头回答就行。
大王愣了愣,摇摇头。
唐露有点要哭的意思,不说话了。
几个人陪着小王把他哥送到了精神病院,下车时还出了点变故——大王双脚一沾地,就想跑,还是反向走位,结果撞到了唐露身上。
唐露摔倒了,膝盖磕破了,脚扭肿了。
唐露蹲在地上,掉泪珠,我半抱,半架,把她扶了起来。
大王没跑几步,就被几个人围住,送进了精神病院。
后来小王说,大王被医生绑在床上打镇定剂时,还在骂街。
医生见怪不怪,说这半年,陆续有家属带传销人来精神病院,这些人是被骗局蒙蔽了,并没有真的器质性病变,只是对社会形成了认知偏差,在医院待一段时间,做做心理辅导就好。
手机也得拿走,彻底隔绝与“组织”的联系因为唐露伤了,我跟小王他们打了个招呼,扶着唐露先走了——打了辆车直接回了宾馆。
路上唐露问,郝运的事,怎么办。
我摇开车窗,点了根烟,抽完说,咱回宾馆歇一下,就报警——可到宾馆出事了。
半扶半抱,前脚进屋,刚把唐露放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关门,突然冲进几个小伙子。
“诶诶这是干嘛……”
我被一脚踹翻了,脸贴在地板上,双手被人反剪,背还被人按住了。
我挣扎抬头,面前只有地板和人脚,啥也看不见。
唐露先是尖叫了下,忽然喊了声:“郝运?!”
一双阿迪从我眼前晃过,走到沙发脚。
“姐,你被占便宜吧,这混蛋对你下手了吗?”
“快放手”唐露喊了几声。
我背上一松,人刚站起来,就见一个凉鞋从唐露手里飞出,拍到了郝运头上。
“熊孩子,害我担心你这么久”
“还跑,你还往哪儿跑?”
唐露拖着瘸腿,拿着另一只凉鞋,一跳一跳,满屋追郝运。
“姐我不是故意的,姐你冷静一下,姐你别伤着自己,姐……姐别打了……”
郝运不想挨打,又不敢出房门,绕着房间跑。
郝运带来的两人和我靠在屋子墙上,看着唐露追郝运。
其中一个问我:哥,有烟吗?
我掏出烟,帮他点了一根,又给自己点了根,问:“到底咋回事。”
没抽烟那哥们指了下郝运:“你自己问他。”
原来,郝运根本没把那个像传销的工作,当回事。
他来了南京,就不想去了——打算等着他爸给他开车行。
然后不知怎么跟唐露解释——就不解释了,直接找几个大学同学玩去了。
中间还面见了几位打赏过的女主播——当然,郝运给人打赏的原因,是这几位女主播本是他大学学妹。
有了女主播助兴,同学聚会,变成了喝花酒,喝大了,连着玩了几天——郝运自然不好意思告诉唐露。
但他知道唐露急,玩了三天,也玩够了,回来想跟姐姐摊牌,却在大堂看见我抱着她姐进了电梯,她姐的动作远远看过去,像是被胁迫的。这才着急了——她姐在南京没啥朋友,更别说男朋友,两人之前聊天,他是知道的。
所以,我被打了。
为了赔罪,当晚的晚饭由富二代郝运请了,他请几个人去湖南路狮王府吃了南京最出名的狮子头。
肥而不腻,可女孩子不太爱吃唐露追着她弟打,胳膊又扭了下。
我俩挨着坐,我一直给他夹菜,中间也夹着喂了几次。
趁服务员扶着唐露去卫生间,他侧过身问我:“永康哥,你,没和我姐一起住?”
我说,没。
“嘿嘿,嘿嘿,永康哥,你是个实在人。”郝运和我碰了碰杯,悄声说:“我那几个做女主播学妹,可带劲了,录了小视频,要看不?”
我说,不看。
— — 公路故事012完,下篇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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