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自家姑娘真的要急晕了,满嫂反而沉住了气,打来一盆子热水,请扶姑娘先擦擦汗,洗个脸,有话慢慢说。
用过水,徐扶氏,——不,应当叫德银,女人回娘家,习慣上直呼爱亲,——缓过神,感觉轻松多了,于是说起了梦里的事:
刚才我梦见娘了,她青衣素妆,站在我床边,对我说,德银呀,德银,你家的禾种包发热发烧得厉害,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安安稳稳睡大觉!算妈白生养了你,快五十的人了,还分不出个轻重缓急,生死存亡,罪过!罪过!
说罢转身就走,我一把抓住娘,想要问个明白,可是娘连个照面也没给,狠狠推开我,还是走了。
娘是在这房里去世的,我常梦见。见贯了,反而感觉亲切,她还是那么和蔼,精明,强干。满嫂说。
德银粗略梳妆整理了一下,说:满嫂,看娘急成那样,我家肯定要出大事。娘提到禾种包,声调特别沉重。你外甥媳妇怀孕快足月了,正应了娘的话!我真的放不下心,我得马上赶回去。
姑娘有文化,解的没错。等到天一亮,吃过早点就走,不留你。
来不及了,现在就走!
鸡才刚叫三遍,外面黑灯瞎火,又是山路,怎么走?
就是爬,也得爬回去。
说话之间,德银打点收拾好行囊……
既是这样,那我叫上大嫂二嫂,打上松明子火把,送你过岗。满嫂一边说,一边忙去叫来两位嫂子。
大家一合计,也只好如此了。
满嫂年轻,自告奋勇,高举火把引路,德银挎包,走在中间,大嫂二嫂紧随其后。姑嫂们并不讲说,只管往前赶。
翻过三道岗,东方已经现出鱼肚色。德银说,三位嫂嫂留步吧,天已经亮了,下坡不远就是官马大道,不出五里地就到家了,我自已能走。
三位嫂子哪里依她,硬是把她送上大路,才放心让她个人回去。
德银沿大路走了一段,还是决定操近道,走小路。她对路况太熟了:这么走,要省一半的时间!
不等村子冒烟,德银就到了自家后山坡。山坡上是一片松树林,看上去黑压压的,与外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这时,她突然听到林子里传出狗叫声,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随后看得更清楚,一只恶狗正在驱赶其它三只狗……
猛然间,她似乎听到林子里有婴儿在哭叫……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德银心眼忒细,加上好奇心驱使,她蹑手躡腳进了松林,借过透进林子的晨光,看见了一个竹篮,再一近前,她双眼全花了,什么也看不清。她放下包,揉揉眼,终于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丝毫犹豫,也不让她多想,从旧竹篮中一把抱起被弃男婴,提起包袱就走,——严格地说,是弄命似的飞跑。
你想,刚才那群恶狗争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争食这个被弃男婴吗?如果不速速离开,那群恶狗一转回来,还不把德银也搭上,连同婴儿一块撕咬个粉身碎骨,毛发不留!
果不其然,那条得势的恶狗很快就赶回来了,一嗅,篮子里空了,一阵风似的穿出林子,向德银扑来。
德银串走村串乡缝制衣服,认得这条来势凶凶的恶狗是谁家的,便使出全身的劲来喝道:赛虎,眼瞎了,不认识我了!
那狗一怔,凶狠劲消失了一半。
人说,狗通人性。眼前这人能呼叫自已的大名,来头不少!它紧盯了好一会儿,似乎也认出眼前这人就是自家主子的常客,于是象做了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又绕了一圈,跑了。
德银长长地嘘了口气,一手抱着被弃男婴,一手提着包袱,匆匆下山回家来。从儿媳妇窗前经过时,听见她正在撕心裂肺地痛哭……
欲知徐扶氏这一回将闹腾咋样,请往下扫,登陆:茅舍训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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