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西天取经路迢迢,取经之路本身就是唐僧主动要求的受虐之旅。在这一过程中,唐僧把自己交给了一个绝对权威——佛。他甘愿交出人格、自尊,交出人的七情六欲,主动臣服于佛祖脚下,他不要做凡胎肉身的自己,而是要做佛祖要他做的角色,这就是受虐者的深刻心理——臣服于权威,抛弃自我。
电影开头以唐僧的梦境配合《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序曲》说明唐僧潜意识里有对“超人”能力的欲望,对达成取经理想的渴望。实际上,这种潜意识来源于取经之路道阻且艰的磨难,以及一众徒弟对唐僧安全造成的威胁——毕竟,取经只是唐僧执着的理想,徒弟们并不乐意从之,而任何一位徒弟都能轻松杀死唐僧。他的无能的事实让他万分恐惧,由此才有了这样的梦。
基于徒弟对自身安全造成的威胁,作为取经团队领导的唐僧除了虚张声势以恫吓徒弟,更是把徒弟中威胁最大的孙悟空视为眼中钉:一者,悟空杀死了自己心爱的段小姐,唐僧心有余恨;二者,悟空神通广大,治服悟空,旁人不敢不服。虚张声势只足以让徒弟们识不破他的无能,而要让自己相信自己并非无能,他只能靠施虐。
无论是让悟空当众跳舞的侮辱,还是对其藤鞭抽打,唐僧无疑都表现出施虐狂的心理倾向。而施虐狂心理正是由于巨大的安全感缺失,以施虐,摆布别人命运来寻求安全感上的满足。同时,去除被虐待者的人格、自尊,使之成为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工具,完全臣服于取经团队领导,更是唐僧的题中之义。但在施虐——受虐这一关系中,唐僧是主动充当施虐者,而悟空并不甘心受虐。于是,这一施虐——受虐关系并不稳固,这也是“人民内部矛盾”的主要原因。
但悟空并不是完全没有受虐者的心理倾向。电影开始不久,悟空要做的节目表演就隐藏着受虐——他让八戒、沙僧打他。作为节目表演的受虐说明这样一个事实:我愿意受虐是因为这是表演,你能向我施虐的前提是“我愿意接受”。尽管这只是表演,但是完全说明了施虐——受虐这一关系的心理基础,即,我愿意充当某个角色而不是我自己,但前提是我“我愿意”。而作为真实的受虐(悟空让妖怪打他、抽他),似乎说明悟空作为受虐者也得到了心理满足。受虐者心理能让悟空暂时不做自己,不做那个老是被唐僧羞辱的被虐者。这是一种逃避被虐待的受虐者心理。
唐僧与悟空的施虐——受虐关系完全不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实际上,只是唐僧在施虐,悟空并不愿意受虐。悟空的不愿受虐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唐僧会念紧箍咒控制悟空,受虐是悟空无法选择愿意或不愿意的,他不得不受虐待。稳固的施虐——受虐关系中,受虐者作为被施虐一方并不是完全被动的,而是在“被动”中隐含着主动要求“被动”,即受虐者主动臣服于施虐者,交出自我。
在唐僧的羞辱、虐待中,悟空深感无力、无能。他转向施虐以证明自己并非无能,八戒和妖精便成了施虐对象。由此,悟空的心理转向了施虐。
他们内心都有施虐心理倾向,也都有受虐心理倾向,只是在不同时刻,每种心理倾向表现程度不同。而施虐狂、受虐狂的极端心理,又都是为了逃避自身的无能,不愿面对那个真实无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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