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会诊,各方面意见不一,无非手术或保守治疗。手术方案有些冒险,而所谓保守,毋宁说是拖延,拖延到油尽灯枯,大抵一年以内。
情况不乐观,但知情人必须扮演乐观——手术如果成功,能够抓在手里的时间会多五年。李大明对白天明说:“怎么,不相信我们医院的技术?”
但决定权仍在患者本人。
杜田田又去见了一次他的母亲。杜家今非昔比,让一个犯人去医院探望没有任何亲属关系的人,他做不到。他把两种方案摆在母亲面前,周映雪没有看,“当然应该做手术。”她从来果断。
她写了张纸条给杜田田带回来。“你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我,那么这一次,也不要拒绝,好吗?”
如果拒绝是双向的,就不会有这近三十年的蹉跎。虽然白天明从不愿意承认“蹉跎”二字,但捏着这张纸条,他还是苦笑了,与疼痛相伴的苦笑。在他面前,她永远的说一不二。
五年,如果她说她需要他再多活五年,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她在纸条上写:“你送我的书我都读过了,我还读了很多书,以后可以和你慢慢聊。”
“看来老天爷对我还算仁慈。”他这样对李大明说。
“你能这样想就好。滔滔国庆节结婚,请你当证婚人。”李大明在床边坐下,“你首先要有和这个病斗争的意志,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白天明没有肖想太多。当初他知道周映雪和那个男人周旋了那么多年时,不论她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利益而没有付出哪怕一点点情感,他都没有恨过她。他只是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梦,但他仍想做她的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
而现在,他想,做一个可以聊一聊诗歌和文学的朋友也不错。
李大明盛了一碗鸡汤,扶他起来。“梅云特地去同仁堂买的虫草,快趁热喝。”
另一半鸡汤,一早装进保温桶让梅云带到办公室。田莉循香而来,看见汤里有虫草,不免多问一句,于是就都知道了白天明的事。人总归容易物伤其类,叹息之后,依旧是田莉先转换了话题。
“亚茹,我发现你这几天都特准时下班哎,怎么?归心似箭?”她靠在办公桌边打趣,梅云笑起来,“你这纯属明知故问。”
王亚茹瞪了她们一眼,“梅云,你怎么净和田莉学,也拿我寻开心。还不都是你给我传道授业,让我对罗冈好点,我照做你又笑话我。”
“可不就该跟我学?心宽人敞亮,就没那么多烦恼。”田莉凑近她给她揉捏肩颈,“回头让你们罗冈请我和梅云吃饭啊。”
“坐好。头再往后仰一点。”
温水冲散泡沫,她的手指在他湿发间穿过,轻柔地在头皮上打圈,他闭上眼睛,感觉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请吃饭还不容易?明天就请。”
“别乱动,衣服弄湿了!”她拍拍他脸颊,“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平时院里忙成什么样儿了你不知道?至少要找个周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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