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房里的女孩儿

作者: 是lymon啊 | 来源:发表于2018-10-09 11:45 被阅读1次

    说是出租屋,其实是我家里的老房子。

    住了二十几年,搬了新房,原来的房子突然空了出来。几个月前,妈妈说有人来问房子出租的事儿。由于城区大片的拆迁,很多人要搬家,来村里租住的人日渐增多。

    我当时有些犹豫,一方面舍不得,觉得那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别人住进去就让它变得不再“纯粹”,也不再独属于我;另一方面是担心。看多了悬疑故事,有点被害妄想症,对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有些忌惮和害怕。这两个原因之外,也有个实际的因素:空着也是空着,多一份房租钱不好吗?

    两方较量之后,我妥协了。租就租吧。之后几次妈妈问我意见,我总需要按捺住脑海里的“犯罪事件”,一遍遍地确认:你和他们聊天了吗?人好吗?看着和善吗?

    这个演示“坏事”的习惯以前就有。每次遇到担心的事情,譬如到了约定的时间却不见人,譬如迟迟联系不到对方,我总是会脑补各种“出事”,然后告诉自己我都预设过了,这些就会统统失灵了,以此来为自己“不吉利”的担心找一个有如信仰般的安慰。

    后来由于有户人家实在中意这儿,大晚上的来看了房子并且直接交了订金,就此定了下来。

    我问妈妈的时候,她说他们一家7口人。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做着散工,也在城里收东西,大院子适合堆放和停车。小孩子小的上幼儿园,大一点的上小学,这里离学校也近。

    总而言之,这是他们走遍几个村子的闲置房屋后最满意的地方了。我却为此有些不开心。就像我可以说母校的不好但不允许别人来指摘一样,相较新房,老房子更像是我的家,我一点也不想看见,因为别人,它变得脏乱差。

    带着这种心态,每次回家我都是有意无意地忽略新来的租客。

    有时候,小朋友来家门口玩,喊我妈妈“奶奶”,我甚至要故意地躲起来。

    一是眼不见为净,我的老房子还是我的老房子;二是我的妈妈才不是你们的“奶奶”呢,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儿地想着。

    与此同时,我在不得已面对他们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怵意。

    在我的认识里,和成年人习惯的“虚与委蛇”不同,小孩子相对单纯,会相信你说的话。面对这种单方面的(其实又仅仅是我以为的)相信,我是有压力的。

    譬如看到房客的大女儿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我问她上学了吗,上几年级了,在哪儿读书呢,其实是不自在的。我没兴趣知道这些信息,要问只是客气一下。但由于我默认对方是信任我的,是区别于大人可以理解的“社交”也好,“形式主义”也罢,这种不对等让我因为自己的不真诚而感到难为情。

    国庆假期,他们家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带着两个上幼儿园的小孩回老家收庄稼,留下上一年级的女儿和妈妈在家里。

    我以前会很注意地把我租的房子只叫做出租屋,而避免说家。因为我觉得只有和家人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而现在,我又不得不把我的家认作是他们的家了。

    就像我今天去老房子拍照,得敲门,得等小女孩儿来开门。

    我走进屋子,里面的摆设已经不同。我们搬走了家具,他们搬来了家具。我所熟悉的场景已经变得不再熟悉。女孩从床上跑下来,看着我问,“你来家里干嘛呀?”。

    她不知道,这里是我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这是我的家。我沉默地不说话,放轻了脚步推开了门,礼貌地看了几眼。一切已然不同,现在我只是一个客人。

    我定在那里,看发灰的墙面和凌乱的厨房。小女孩跑到储物室里拿出一个盒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拿了两个月饼要递给我。我连忙挥手说,不用啊我不吃谢谢啊。她开心地跑了回去说不用谢。

    走出大门到院子里,各个角落都堆满了东西。

    很多很多年以前种下的枣子树已经十分高大,叶子落了一地,熟的烂的枣子挂在枝头也落在地上。沿墙长的葱兰寂寞地开着白色的小花。还有墙角的桂花树,是我比女孩大几岁的年纪挖来种下。

    目之所及,满满都是回忆。

    回头看,女孩爬上了客厅的小床,倚着桌子看动画片。

    在承载了我的如此多的记忆的房屋里,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孩在同样地成长着。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又好像在不同的时间与某个人共享着经历。

    在一片犬吠中,我离开了她的“家”。希望这个家,也能给她的童年带去一些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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