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

那年我十七岁，第一次出门。

刚一下火车，就感觉被人盯上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还在，心里顿时轻松了好多。妈妈说火车上有小偷，晚上睡觉时把要紧的东西抓牢，还有不要让陌生人照看自己的行李。前一天妈妈一整天都在对我唠叨，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啊。包里有一千多块钱，是临行前妈妈特地卖了一只羊凑来的。我就带了一只中型的帆布背包，里面是些换洗的旧衣服。

不明白为什么会盯上我，就因为我是第一次出门？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七拐八绕，转了几个圈子，还是被三个混混模样的小青年给堵住了。他们逼我到一个角落里，口袋鼓突着，像是刀子。我不敢说话，只有死死地按住上衣口袋。他们抢去了我的背包，一个人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抖了出来，翻检了几下，拿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另外两人就搜我的身上。我不敢喊。他们掰开了我的手，快要抢走我的钱包了。

索性跟他们拼了，我想。

但是，临行前妈妈特意嘱咐我，说我这人太冲动容易惹事儿，在学校就常跟人打架，出门在外可不能这样了。我想起小学的时候老把别的孩子打哭，妈妈扯了我一边向别个家长道歉一边打我的屁股；中学时因打架被学校劝退，妈妈又是拉了我去跟校长道歉，当了那么多老师的面死命地打我，我没哭，妈妈却哭倒了。这么些年来，妈妈总是因了我而哭。这次，我一个人出门打工，就是想让妈妈放心不要再为我哭了。想到这，我就没有还手。

钱包被他们抢走了，里面还有我的身份证。

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扒走了我身上的毛衣，那可是全新的，妈妈刚给我织的毛衣。我真想立刻冲上去一人拍他们一砖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不管他们受伤还是我受伤，妈妈肯定又会哭了。

我把扔的到处都是的旧衣服捡回背包里，找出一件旧毛衣穿上，不那么冷了。

抬眼望去，不远处就是火车站，那么多人行色匆匆，他们都是到哪儿去的呢。我总是觉得不可思议，每次去火车站都能看到这么多的人。

现在我该往哪里去呢？

伸手摸了摸裤腿，里面还有两个硬币，是昨晚买包子找下的。

还能勉强吃顿早餐。

我四处望了望，找个早餐的摊子。近处有个报亭，走过去，里面坐了一位灰白头发的老太太，窗口处有台电话，旁边立了块硬纸板：市话一分钟五毛，长途一分钟一块。

一分钟，足够了。我只讲一句。

“妈，我已经平安下车了。”

没有再听妈妈的唠叨。我摸出一个硬币来，交到了老太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