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多少偶遇的机会?有多少缘分需要我们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偶遇?或许偶遇的地方未必在这人世里,可能是在梦里,可能是在心里,可能是在无限的想象里。总之,这样的偶遇不是那么寻常,不是那么平淡,是平静湖水里突然激起的一个巨大的浪花,是结痂的伤口上新出的刀痕。让人心痛,却又充满期待,温暖着当事人的心。
我今年已经33岁了,没什么大成就,生活却也并不窘迫,是茫茫人海中一个平凡的人。我还没有结婚,在30岁的时候从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小男孩,现在我是一个父亲,却并不算称职,只能算过的去。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不免遐想,一次又一次的回顾往昔的故事。有人说我已经老了,因为我的年龄或许并不适合回忆,更适合憧憬未来。但我回忆了,一次次想起童年和青春的往事。在回忆里我得到了在苍白现实中无法得到的满足,在回忆里,我感觉自己那颗悸动的心还依然存在。那就是我的爱情:一段平淡的再不能平淡的相遇,两个单纯的年轻人纯洁无暇的交往,还有那些撕心裂肺的分手。如此真实,却又感觉如梦似幻,因为我已失去她了。
我是一个感性的人,我的感情经常会操控我的行为。我是一个不那么坚强的人,在受到生活和生存打击的时候可能会低头,内心虽有不甘,却无法改变现实。所以我有很多想法,有无数次独处时想象的经历。对于爱情,我没有放下自己执着的心。
明天就是2017年的除夕了,今天下午5:50分我搭乘G4019次列车回家。我的老家在西安,11:30分我将在西安北客站下车,与父母团聚。可我没有太多对新年的渴望,或是对父母的思念,我更多的是在幻想,幻想能有一次和她的偶遇。其实,从和她十年前分手到现在,每年回家的过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有这种貌似幼稚的想法。当然,也就每次都是让自己失望。这是必然的,我没有那么失望,但是每次都有淡淡的忧伤和些许自嘲:“你怎么这么傻,在13亿人的大迁徙中,偶遇的几率又有多少呢?你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可我就是如此固执,还在期盼这个时刻的到来。在我单纯的爱情幻想中,这个时刻是有可能到来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如果遇到她,我该说些什么呢?”甚至思考不到一秒,我就给出了答案:“告诉她我的心意,告诉他我对她的思念和我这十年来的遭遇。如果她还是单身,还愿意,我会告诉她:‘我爱你。’然后我们就去结婚,无论谁反对都不行,也不用顾忌世间一切的俗礼和传统的道德观念约束。我真的要和她在一起,我不能再让她离去。至少要告诉她,我的心还是那般火热,对她矢志不渝。”
拉着儿子的手拖着行李箱,我满怀期待走进了北京西站的候车厅,准备检票进站。候车大厅人很多,大部分的旅客都站着,只有小部分人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大家拖着行李,抱着孩子,或者像我一样领着孩子,缓缓地向前行进。我习惯性的四周张望,看看美女,找找小青年时代的感觉。张望了几分钟,倒是发现了美女,却都不是特别清丽脱俗的,都是大众型美女,没什么值得留恋。我有些失望,迅速收回了目光。就在目光回到大约前方10米左右的地方,我心跳迅速加速起来。一个身着浅蓝色羽绒服的女子缓缓地直起了腰,脑后并不长的马尾自然地摆动着。
“是她?不,真的是她吗?我不是在做梦?十年了,她还依然梳着当年的马尾吗?她还是当年那种身材吗?还是喜欢那件浅蓝色的羽绒服吗?”
心里想着,我就想赶快冲上前去看个究竟。想现在就喊出她的名字,估计在嘈杂的人群中她也听不见。即使能听见,我可能没有那种勇气。我怕。我怕众人的嘲笑,我怕自己的冒失,把人认错,我更怕她知道是我而不愿回头。我的心在打鼓,但是我的步伐却没有放缓,撞了好几个人,弄得儿子大哭起来,我终于看到她了。
我先特意快步走到她右前方,侧目朝那边看去。一瞥之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并不丑,却没有那般漂亮,不是她!虽然松了口气,我却失望了。原来偶遇真的如此遥不可及,也不过是电影小说胡编乱造的内容而已。我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又是苦笑。我不经意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记得大前天晚上做梦梦到了她。他一脸微笑,温情款款地朝我走来。我们坐在我家院子的秋千上打趣嬉笑,她还是多年前那样美,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显得衰老。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讲着这些年自己经历的事情,她说自己希望我能陪她一起去看大海,一起去周游世界。这些话在我和她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她并没有说,所以我觉得这是一种预兆,是我即将要见到她的预兆。我的心在等待,我的身体开始颤抖,我的神经麻木了,我的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从回想中清醒过来的我,不知不觉已经和儿子走进了车厢,并很快找到了我们的座位。坐下后,我给儿子拨了两个橘子,自己也吃了几个,然后就让他去玩手机上的游戏了。而我则呆呆地坐着,在车厢里来回张望,等待奇迹的发生。我和儿子的座位是一排3个座位外边的两个,里面的座位一直是空的。我傻傻的期待这里就是她的座位。
我在心里默念着:“一定要是她。一定要是她。”可理智告诉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在列车出发前,里面座位的主人终于出现了。不是她,甚至不是个女的。我内心的失望是自然的,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礼貌地和这位朋友聊着天。通过我们的聊天,我才知道他是在保定下车的。他是个很健谈的人。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他下车。他下车后,没人再来坐他的座位。我看着这个空空的座位,不禁又呆住了。不久便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过了不久,我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我的座位在里面,您能让一下吗?”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我几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竟然呆若木鸡。傻傻的转过头,木讷的睁开眼睛,朝说话的声音望去。是她!
“是你吗?”
当她看到我的脸的时候,有点惊愕,但那种惊愕马上就消失了,然后对我展现出一个以前没有的动人微笑,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嗯,是我。”
看到她的微笑,我内心升起了无限的感慨,心情也前所未有的激动,泪水不争气的就涌了出来,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流下,掉在我的毛衣上,似乎也落尽了我的心里。我的脸这时已经绽开了笑颜,所有伤心的泪水此刻都变成了一朵朵灿烂的花,晶莹的绽放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我此刻忘记了预先准备好的一大堆话,竟然只吐出了四个字:“是你就好。”
她含笑礼貌地又说道:“现在能让我过去了吧?”
“奥,进来吧。”
我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让她进去坐下,此刻内心满是甜蜜和希望。
“爸爸,这位阿姨是谁?”
儿子突然的打断让我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恐慌,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却转过头对她说:“这是我前几年在孤儿院收养的孩子,孩子很可怜,父母早早把他抛弃了。”
只是当我转头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那个座位依然是空的。我吃惊无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叫大叫起来:“你怎么不见了?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走?我知道是我的错,但请你听我解释啊!”
我歇斯底里嚎叫着,脑子要炸了一样,灵魂似乎也出了窍,只剩下一个躯壳。
“爸爸,爸爸,你怎么哭了?”
儿子放下手机,手放在我的脸上给我擦眼泪。我被这儿子的声音惊醒,睁开了眼睛,才知道又是南柯一梦,不禁又苦笑了起来。
“儿子,爸爸刚才梦见妈妈离开了,所以哭了。”
“妈妈去哪里了?”
“爸爸也不知道。可能是很远的地方吧。”
“那妈妈还会回来吗?”
儿子稚嫩的话刺痛了我的心,我的眼泪立马又要掉出来了,但是我忍住了,却只是看着儿子询问的眼睛,没有回答他。
火车走到邯郸的时候,又有人上车了。我没有在意,这次就只是做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或者偶尔和儿子玩一玩,倒比刚才心情好很多了。不过,一会儿有一个男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个大箱子,很绅士地说:“可以让我进去吗?我的座位是里面那个。”他把自己的箱子放在行李架上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他似乎很健谈,主动和我说话。有人愿意和我聊,我自然也很开心。后来才知道,他是和妻子和女儿一起坐车回西安的,妻子和女儿坐在另一个车厢里。之后,我们聊得更酣了,都讲了各自以前的生活和学习的种种。我们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低头沉思,气氛非常融洽。
在西安北站下车的时候,他要我和他一起走,我也没有伴,就和他一起下了车。下车后,他说妻子和女儿就在前面等他。我们就向前走,当他的妻子抱着女儿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傻眼了。是她!真的是她!这次我很清醒,没有做梦。她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忽而又稳定了心神,脸色转为平静,平静的对丈夫说:“你过来了。”
“是---你?”
在她和丈夫打招呼之前,我自然反应地问了一句,她微微点头,脸有笑意,却是那般恭敬淡然。
“你们认识?”她丈夫问。
大脑在短路几秒后恢复正常,我很诚恳地回答道:“对,我们是大学同学。”
“原来如此啊!真是幸运啊!校友难得偶遇啊!”
“是,是,一晃就十年。”
她的内心虽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是你女儿吧?真可爱。”我说着自己并不想说的话。
“对,我这女儿很乖的,学习也特别好。”
她的丈夫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夸着自己的女儿,她却只是淡淡笑了笑,说了声 “谢谢。”
“这是你儿子吧?也很帅啊!”
他丈夫的话让儿子很高兴,还问了句:“叔叔,我真的很帅吗?”
“当然!”
后来分手的时候,她问我:“孩子的妈妈呢?”
我准备说自己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儿子耷拉着眉毛,抢先语气低沉地说:“爸爸刚才睡觉的时候哭了,说他梦见妈妈离开了。”
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我觉得儿子说的对,就接着他的话说:“对,她离开了。”
2017年1月27日凌晨3点完成
2019年12月17日晚上十二点之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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