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玩得最多的游戏便是躲猫猫了,无聊时两个人也玩,玩得多了,肯定知道对方的藏匿地,一找一个准。找的人模仿阴森恐怖的声音喊着:快投降吧,不然我开枪了!躲的那个人在眼皮底下快速变换着位置,很投入地上演着惊心动魄。
我躲的时候、找的时候都会使尽耍赖之能事,一嘟嘴一蹙眉一跺脚总能让你妥协。你讨好般地拍拍我的背安抚着:好,让让你,算你赢。然后看着我,那种宠溺的目光呵护了我很长的日子,也让我在以后生活中中了蛊般地痴迷。
你长我一岁,到了入学年龄自然得去上学。我俨然已成了你的追随者,同时又对你的娇宠享受无比。想着只能一个人玩躲猫猫这让我如何是好?我用尽全身之所能和父母闹,只为能与你一起上学。父母的宠爱最终是有原则的,特别是知道我总爱粘着你这点小心思后,更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的无理取闹。
你无法如玩游戏般时对我说:算你赢。只能安慰着我:没事的,放了学我们可以一起玩,放了假就更不是问题。你还说你不会在学校逗留,不会和别的同学交朋友。我的梨花带雨最终在你百般劝导与信誓旦旦中破涕为笑,我说明天我来送你上学。
我早早起来在街道转角处等着。远远看着你过来,却是在你母亲的自行车后座上。你穿得很精神,黄绿相间的条子带领T恤,军绿色短裤,这算是那时最时髦的装扮。你看到我继而捶着你母亲的背要求下来,你母亲却将自行车踩得飞快,一边喊着:第一天上学,迟到了会让人笑话。上了学便要好好学习,不能光想着玩。
你转过脸,看着靠着墙呆呆站着的我,很报歉地冲我笑笑,依然是那宠溺的目光,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无比惆怅地折回家中,制造着最大的动静发泄着我的失落:重重地摔门,重重地搬开饭桌的凳子。
母亲自然是万分恼火,指着我骂:姑娘家的,就不知道矜持!可我要矜持做什么?如果失了矜持便能与你一起,背着书包在街道的转角处往右拐,然后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家“五味包子店”门口再往右拐,过条马路便到学校门口了,那么失了便失了吧。
在你开学前一段时间,我们的游戏从躲猫猫转向找学校。从我们家通往学校有好几条路线,我们走了无数次后发现这样走是最近的,也是最热闹的,我们甚至计划好可以在包子店吃早餐。你说吃大肉包好,有营养,我说我喜欢萝卜丝肉包,清口。其实我没吃过萝卜丝肉包,我就是喜欢看你对我妥协。你拿出口袋里仅有的一张1角纸币买了个萝卜丝肉包,很大方地说:好吧,就让你吃吧。
在你面前我不需要矜持。我大口咬着包子,然后得意地冲着你嚷:真的比大肉包好吃多了。你看着我,还是一脸的宠溺。
回忆总是零碎的,一种感觉,一个动作,只言片语,然后拼凑起来,加上后期的想象与润色,便能成为一个动人的故事。既然是故事,总得有个结局。当我心心念着没多少日子便能背上书包与你一起上学的时侯,得知你要随父亲退伍转业去家乡了。
街道转角,还是在那里送的你,我母亲拉着我的手。一辆军用吉普车停了下来,你随母亲一起下车。两位平时喜欢一起拉家常的大人自然是依依不舍地道着别。我们走向一旁却不知说些什么。我的耍赖、噘嘴再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矜持地朝你笑笑:你还会回来吗?你说:会的,你要好好学写字,给我写信。你交给我一张纸条,说这是你家的地址,里面有文字,也有拼音。
当我练就了写信的本领后,朝着这个地址写过一封信。漫长的期待等来石沉大海的结局,故事也便结束了。兜兜转转间我变换了多次住处,如果你兑现了你的承诺能回来看看,估计也早已无从找起。
关于你的回忆仅止于此。长大、恋爱、结婚、生子,日子平常无奇地朝前走着,内心深处依然会憧憬这种宠溺的目光。一直认为,男人是否对女人好,只关注他的目光便能明了。近期看韩剧《太阳的后裔》,第一集后便欲罢不能,倒不是剧情有多曲折人动人,或被称为国民老公的宋仲基撩妹技术有多高明,而是剧中的刘时镇看姜暮烟时那宠溺的目光,却是重重地摄住了我的心。他对姜暮烟的撒泼无理、娇憨任性,没有丝毫的抱怨责备,却是坏坏地笑着纵容着她,娇宠地注视着她,象是对着一件稀世珍宝,目光中温柔无限。
我在电视剧中过了一把宠溺的瘾,至于剧情与颜值那与我无关。
我一直认为那段回忆是我对于目光特别关注的始作俑者,却不曾想到与我心有戚戚焉的大有人在。
婚前曾带虞先生去见同学。初次见面的小静羡慕地对我说道:你男朋友一定对你很好。我说:何以见得?她说:瞧他看你的目光便知道了。 这也许也便是我选择虞先生的理由吧,因为我在他的目光中有了被宠的感受。并非标榜自己有多幸福,而是说明,对于目光的关注并非只是我的偏好,很多女人都是敏感而关注细节的。
虞先生的宠溺目光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难得一见,倒是生活中他往往能投我所好,时不时给我一个茶壶、一盒沉香、一本画册什么的;许诺着不干预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譬如旅游,譬如摄影。我波澜不惊地接受着,心里往往是窃喜不已的。
如果现在我改口说男人是否对女人好,关注他的行动便能明了,你们会不会笑我太没出息?宠溺的目光在生活中支离破碎,同样只能在生活中寻找替代了。如果想要感受到幸福,我目前所能做的,也只剩没出息这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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