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

一连三天，因为要实施新的《奖惩办法》，其实就是几个人决定的事，非得拉上几百号人跟着呼喊口号。大伙心知肚明，毕竟点名不说，还得先收敛点，风口浪尖上哪个愿意当那出头鸟。

我只好哈欠连连地闭眼迷糊，人虽静坐思想却犹如决堤的流水四处游荡。突然想到早上吃饭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绿头苍蝇，“嗡嗡嗡⋯⋯”撩人心性。“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怪不得我有杀生的邪恶，只因绿头欢歌的不是时候，不得地点。正想举手拍死绿头，怎么台上领导的头发变成了绿色的，嘴器拉长，因为话太啰嗦的缘故吧。不是，怎么领导的头颅变成绿头苍蝇！“扑哧”我笑出了声，才想起来在开会。

我不动声色地睁开右眼，右眼球先扫视右边，发现右边这位男同胞正嘴里嚼着口香糖，百无聊赖地划拨着手机屏幕，似乎游戏正酣，无心顾及我。

右眼球滑向左边，两只美艳的大腿进入眼帘，吓吓，赶忙睁开左眼，右眼不及处是条超短裙。双眼同时定格那张脸，浓妆艳抹。惊诧的是粉脂没抹平，白黄相间，仿佛雨后坑洼不平的乡村小道，还是看领导的绿头比较舒服。

我浑身颤栗，抽搐了一下。

原来身边人同我一样，都没心思细听。周围一片嘈杂的声音，虽不大但是早已淹没台上领导的讲话声。

一个小时了，我逐渐昏昏沉沉地合上眼。心絮飘飞⋯⋯

我什么时候站在台上，领导笑眯眯地走向我，嘴里不停地说着：“恭喜你，获得单位最高奖一一傲世伽奖！”我开心地接过金灿灿的奖碑，亲切地与领导握手，主持人话语响起：“接下来请傲世伽获得者发表获奖感言。”

我激动地泪流满面：“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工友，感谢大家给予我莫大的鼓励和支持。我会用最大的努力和坚持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务，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会议又臭又长，以后不应该这样召开。领导讲话应该精练⋯⋯”领导惊谔地看着我，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嘴巴似乎不属于我，根本不受我控制。台下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个傲世伽奖我受之有愧，因为每次开会，我都是闭眼屏息，静坐不动。而身边的人拨弄手机、抹面涂粉、聊天扯皮、啃吃瓜果，甚至偷溜早退。唯独我聆听领导教诲！其实大家错了，我一直在心里骂领导变态，要占用大家许多时间，一句话拆成五六七八句来说。什么傲世伽，就是奥斯卡最佳演员奖，因为我够会表演。”我的双手使劲抽着嘴巴，双腿拼命要离开，可嘴却劫持了大脑。台下掌声，排山倒海。领导浑身发抖。

终于，感谢那两位保安把我拉下台，其中一位死命摇晃着我：“快醒醒⋯⋯”我睁开眼睛，那张凹凸不平的脸正对着我，原来我睡着了，靠人家肩膀上了。可我心里没有感谢之情，却有股莫名的烦躁不安。我赶紧坐正，很抱歉地向左边的女士示意。

看看手表两个小时了，领导你不口渴，也应该憋尿了。

这时我才听到领导的声音：“这是我今天讲的第二点。第三点是加强组织纪律性⋯⋯”

我们领导讲话有个小小的瑕疵。

起初为了表现亲和，大家会往前排坐，先混个脸熟吧！可是后来大家都往后坐，原因是领导就像天上的龙王会撒雨。那可苦了前排，恨不得撑起手中的遮阳伞。手中有伞却不能遮雨，会是多么的无可奈何？

我们领导很为大家着想，每次开会前总会关心地说：“大家比较忙，为了不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只讲几句话⋯⋯”如果“几”字用阿拉伯数字来替代的话，后面必须加三个零。

后来领导改了，改成“我只讲几分钟。”“我只讲几点。”“我只强调一下。”可是不管改成什么，后面三个零是雷打不动的。

我们领导是典型的官话。什么嗯啊哦呀，什么甲乙丙丁，样样都有。特别是口头禅“那么！”，基本一两句就会冒出来。一次会议，我带了本书，突发奇想领导说一处，我翻一页，结果800页的书竟然不够翻。

按照我们领导的习惯，基本上三个小时的会议是不在话下的，所以现在才两个半小时，我还是有时间闭目养神的。

刚闭上眼，前排有位年轻妈妈不耐烦了：“都说了两个多小时了，还让人活吗？我孩子还在家等着喂奶呢？”“早着了，没三小时以上是不会停的。你刚来的吧，我们都习惯了，以后记得带点事来做。”旁边一位大姐正看着《人民的名义》。

“哎！哎！我组队杀了一个多小时才把boss干掉，累死我了。那死老头还在喋喋不休呀！”右边那位游戏男伸了伸懒腰。“是呀！我还在杀快灭队了，对手比较强。呀！敢砍我，看我不砍死你⋯⋯”

左边那位超短裙女士正不知道与哪位帅哥聊微信了，时不时手机对嘴啃一会儿，时不时拿手机放耳畔听一会儿，说得好不快活。

其实大家一直当领导是屁存在，因为那些发言真的是臭，而且还特长。

我想我应该替领导想想，毕竟要坐在台上三个小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不是是人都可以的。而且坐在台上要受台下众多人的诅咒，这滋味也不好受。

“领导不好当呀！”领导总是这样感概。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到手臂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低头一瞧，一只指甲壳大小的花斑蚊子，正前肢扒着皮肤，屁股高翘着吸着正欢。我恶从胆边起，一声清脆的“啪”声，然后揉了揉，蚊子成了一抹黑色粘在手掌上。紧接着掌声四起，领导在台上摇手示意，说话声被掌声淹没。偷偷告诉你们，领导还有个习惯，话完要有五分钟的掌声。

大伙欢快退场。“真得感谢后面的那位大哥，第一个鼓掌，其实领导第三点第四条D点还没讲完。”那位看着《人民的名义》的大姐说着，不时还瞄瞄我。

完了，我可能要真成典型了。我回头看看，领导正往会场边上厕所的方向赶去。

原来领导在台上讲话也憋着一肚子尿呀！唉！这又是何苦呢？

                    一一END一一

一元短篇小说训练营，045孤独一刀

第六次作业：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