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万象

操场万象

文／蛮子

01

小区对面是学院的操场。

虽然是那种旧式的土操场，但不用吸纳汽车的尾气，也不用躲闪那随时随地可能出现的摩托或自行车，我坚持在操场晨炼已十几年了。

02

操场上晨练的人形形色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胖或瘦，或高或低。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和学院附中的学生。

跑道上的人也是形态各异：有甩开膀子健步行走的，有背心短裤专业装扮跑步的，有三五成群边走边聊的，也有独自低头默默疾步的……

操场中间，几个年轻人凑在一堆踢毽子，穿着红红绿绿的老年妇女随着音乐跳广场舞，白衣白裤的老者悠闲地打着太极拳。

西边的跑道，画着清晰的白灰线，体育老师在训练学生们起跑。哨子一响，学生们箭一般地飞出，个个争先恐后，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南边高台上是球类场地：篮球、网球、羽毛球，厮杀声、扣篮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观礼台上，十几个中年妇女排练着扇子舞，二胡为主的民乐旋律很优美。

东边墙角，几个学播音的学生站在树下，“咯咯咯”地练习发声，字正腔圆地诵读成语，清脆的声音在整个操场回荡。

操场东南角是器材区，也有几颗大树。晨练结束的人聚集在树下休憩放松：有压腿的，有拉伸的，有做俯卧撑的，还有靠在树干上一次次撞击背部的。

操场就是个小社会。五颜六色，老老少少，活力四射。在这里你不由得想活动筋骨，想蹦蹦跳跳。任凭你扭腰摆胯，没人笑你。

03

操场上锻炼的成年人多数是老面孔，大家都住在附近。每天见面点点头，或者相视微笑，就当是彼此问候。

那些脾性相投者，往往结伴锻炼。

一到操场入口，先不着急开始锻炼，而是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熟悉的伙伴。

找见同伴后远远地举手招呼着，或横穿操场，或原地等候，心满意足地聚集到一起走路或跑步。

久而久之，形成几个相对固定的锻炼团队。

有一个比较大的群团，大约一二十人，互相鼓励，一起坚持锻炼十多年了。

每天一早，他们总是相随着走路。边走路边打开话匣子拉家常。

近期的国际大事、昨晚的新闻联播、世界杯比赛、周边的奇闻异事等等，都成了聊天的话题。一路行走一路笑声，成了操场一大风景。

操场是个议事角，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海阔天空。操场也是个消息集散地，远至天南地北，近到四邻五舍，各路消息都能收听到。

04

我不随群，不喜欢侃那些是是非非。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先跑步三五圈，然后快走五六圈。

多年养成习惯了，每天六点自然醒。不出来运动，好像一天都没精神。

倘若连续几天不跑步，再跑起来，迈腿都觉得吃力。因此，除了雨雪天气，我都坚持锻炼。

尤其是如果前天晚上喝酒多些的话，次日就加大运动幅度，快速跑步，大口呼气。总想着立刻把那些浊气与毒素排出去。

对我而言，晨练还有一个好处：可以思考问题。快步行走的时候，我计划着一天的工作，想着要干什么活，见什么人，处理哪些事情。

如果遇到有开会需要讲话，我也在心里打着腹稿。常常轻声地演练着，尽量让每个词每个句子简练通顺，使自己讲起来不绕口。

有准备总强于没有准备。一些场合的讲话还能受到大家的认可，其实是我私下做了功课的。

某种意义上，操场于我不仅仅是晨练场，也是我的自习室。

05

坚持运动是需要毅力的。

夏天，天气炎热。一早就焦阳似火，跑下来全身汗水往下淌。我坚持了过来。

寒冬，冰天雪地。热被窝的诱惑很大，我每每咬咬牙，投身到寒风里。

一个不能控制自己起床的人，何谈把控自己的人生！

有一个小兄弟，体重百公斤有加，也住在附近。

去年春天，在操场上见到他，信心满怀地告诉我，他也开始跑步了，目标是每个月减掉十斤。

我暗暗赞许他有决心，并鼓励他一定能成功。

大约坚持了一个多月，后来再没见到他的身影。

前段时间碰到他，还是大腹便便，似乎比以前更胖了。

他告诉我，最近得了心脏病，大夫不让剧烈运动，以后再不能跑步了。

我无语地笑了笑。

06

最难忘的是前年秋季。

我的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朋友，在退居二线后几个月被诊断出胰腺癌。

他过去工作忙，常常熬夜，无法坚持锻炼。检查出疾病后，他开始出来活动。

他身体不好，需要阳光。为了陪他，我刻意地把晨练时间推迟一点。

我们一起走路，一起聊天。也默默为他加油。

他心劲也颇大，一边走路一边从胸部大声哈气，“哈、哈、哈”。我也模仿，但喊的还没有他声音大。

从他的劲头里能看出他的着急，他希望一口气把那些侵蚀他身体的癌细胞哈出去！

之后几天没有见他出来，我在院里碰到他妻子，闻知他乏力得很，不能再出来活动。

从确诊到病故，这个好友仅仅活了四个多月。

患病可能有多方面因素，但不喜好运动是这个朋友一个弱点。待到身体发出警告了才开始运动，并且恨不得一下子锻炼见效果，已经是亡羊补牢，悔之晚矣了。

07

爱因斯坦有句名言：我生平喜欢步行，运动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歌德说过：只有运动才可以除去各种各样的疑虑。

古希腊有首美妙的歌词：如果你想强壮，跑步吧！如果你想健美，跑步吧！如果你想聪明，跑步吧！

其实，锻炼对脑力劳动者，特别是对从事创造性劳动的人来说，是一种生理活动的最好方式。

操场上曾经有两副标语我记忆犹新。

一副是：每天锻炼一小时，快乐工作四十年，健康生活一辈子。

另一副是：你给运动一点时间，运动给你一生幸福！

操场锻炼的人来来往往。有的坚持着，有的由于年龄或其他原因不能再来，也不断增加着一些新面孔，出现了一些年轻人。

春夏秋冬，寒暑交替，增增减减，熙熙攘攘。操场依然那么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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