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戌时,已入夜。
我们仨哼唱着虫儿飞,手牵手步入公园的夜色里。
抬头是深深浅浅的蓝,轻轻浅浅的白,一轮弯月挂苍穹。
低头是一块儿块儿的青石板,方方正正,似江南的老巷古色古朴。
春来音信,风意犹寒,梅梢的粉色淡了几许。
灰砖灰瓦,年迈沧桑,老戏台不见清歌软语。
园内死水,无声无息,只见倒映的月影,不见盘旋而飞的白鹭,此刻,不知它已隐去何处栖息。
清水河,汩汩流淌,日夜不息,只见蔬菜树木层层围绕,窃窃私语,不见白日的人行三两,更不见顽皮的孩童落石叮咚。
天地似乎静谧,复又想起平素里,一夜雨后的清晨,能见度较好,推窗即见“一行白鹭上青天”,静坐便观“窗含西岭千秋雪”。
有幸能遇见古人所描画的盛景,人生已然无憾。
忽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打北边而来。
原是一架飞机。
此刻,它满载的定是反蓉工作的人吧?这些人心里一定还藏着依依不舍,对家乡,对亲人。
不,也有可能是旅游归来的人,归家心切,或许,也有不多日便想再出发的期待。
想一想,这架飞机真是不解风情,偏偏要从月亮旁穿过,就不怕扰了嫦娥的清梦吗?
好担心,吴刚搬出大斧子,将整个飞机劫持,使得整架飞机的人,都到月宫里帮他砍桂花树,酿桂花酒,只为博得嫦娥一笑。
可是,即便真会如此,起码,地上的人知道,这飞机里的乘客都去了哪里不是,因着我们在月宫里有人,不怕,因着我们有迹可循。
——妈妈,妈妈,你看,月亮像香蕉。
小儿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暂停了我的胡思。
——是啦是啦,它真的很像香蕉。
他的世界,看什么都是食物。他的世界,会把相似的物体归类。
——妈妈,妈妈,你看,月亮的另一半是黑色的。
——它的另一半不是蓝色的吗?我疑惑。
——它的另一半明明是黑色啊,先生答道。
哦,我看到月亮的另一半是蓝天,而小儿和先生看到的是月亮那个看不到的另一半。
三人继续往公园深处走着,后边陆陆续续有散步的老人超过我们,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妈妈,妈妈,月亮为啥跟着我们走呀?
——它没有走,是我们在走呀!
好像我也只能回答至此,我总不能对着一个未至三岁半的孩子,解释参照物和相对运动的问题吧!
可是我的眼睛看到的,也真的是月亮在跟着我们走呢。
我们走过枯树,它就挂在树梢一会儿。我们走过亭子,它就把月光洒在亭子前方。我们走到空地,它就明晃晃地出现在我们空旷的头顶。
可如果是今晚小儿问我,我就会说,因为它想跟着我们流浪呀!等我们回家睡觉,它就会进入甜甜的梦乡啦。
它把月光洒向每一寸土地,浏览这个星球上的每一处风光,它真的有一颗流浪的心啊!
我们仨,继续往前走,小儿蹦蹦跳跳,我和先生不说话。忽地,微信声音想起,正欲拿手机,抬眼便撞见了几朵绣在篱笆上的梅花。
纪川久说,春来乍暖还寒时,竟遇梅花栖空枝,帘卷芳菲动,暗香无人识,静待深院未曾语谁知。
好像与此时有几分契合吧。
作为一个塞外生塞外长的人,虽至锦官城十载有余,也还是,年年遇梅花,年年心欢喜。
而于本地人而言,也许早已司空见惯了。
身旁的先生是粗糙之人,不懂欣赏自然的美,亦或是放在心里,不喜表达,不同于我这等喜怒形于色却又粗糙之人。
将梅花定格,复看手机,原来是外甥女将至蓉城,粗糙的先生说:走,去接她。先生怀里的小儿吵闹着说:我也去,我也去!
亥时而出发,子时而归家。
因了演戏,清晨,失了温度,也因了演戏,月夜才是本真,月夜里的我才是有温度的我。
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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