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红绿文盲
1.
我是一棵长在悬崖边的树。从我有意识起，我就站立在这山崖上，一半攀附于峭壁，一半在风尘中生长。
悬崖边的时间，漫长而又稀薄，山下偶尔路过一只狐狸，头上飘过的一朵云，或是身上新长出的一片树叶，都是我生活的乐趣，亦是我拿来度量时间的尺度。
这天，远处飞来了一只小鸟。
“你好呀，大树。”
“你好，你从哪里来？”
2.
她说她来自遥远的南方，想在这里筑一个家，于是，在不知多少年的孤独生长后，我有了第一个房客。
每天清晨，她和我讲远山后面的山，讲山脚坐落的小村庄，讲山下那只狐狸的名字和故事，她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而我最爱听她讲的，是这世上其他树的故事。
“真想看看你说的这一切。”
“可是，你是一棵树呀…”小鸟望着山下，轻声说道。
夕阳西下，我看到怀里的小鸟渐渐睡着了。我想起这世上其他的树。
他们此刻在河岸边，在戈壁滩里，在丛林中，还是在和我一样的悬崖边上，他们在是否也会迎风抖动身上的树叶，挺直了躯干，张望着目之所及的地方？
我在黑暗里默默生长。
3.
我是一棵树,在我生长的地方——那是一面悬崖边上，我目睹了4842次狐狸的路过，头上飘过754162朵云，我的身上长出过1958424片树叶。
我的重量终于超过了峭壁的承受能力，在我的四周，大片的山体开始崩塌，悬崖正在下坠。
生平第一次，我离开了土地，原来这就是飞的感觉。
4.
一声巨响后，山林恢复了平静。山顶，那棵屹立于峭壁间的古树早已不复存在。
一只小鸟正衔着一截根茎往南，这一次，她要去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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