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米兜兜
我说那是8月6日的一天下午,,,可能是一点半,也可能是两点。我们报社食堂的午餐是12点供应,我走过去加打饭大概需要10分钟,吃的话我比较快,半小时足够。。。然后,我就上了报社的采访车。开车的是小刘,那天他当班。这人比较守时,领导说让他出发,他扔下筷子拉着我立马就开跑,根本不看时间点。那天太阳很大,水泥地晒得滚烫,能烤熟鸡蛋。我一路担心车胎会爆掉,所以总是提醒他找个有阴的地方休息。但是他不肯,还说宏远那边他轻车熟路。。。
其中一个警察歪着脑袋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鉴于时间关系,你可以尽量简短一点。
我说:那我就没什么话说了。
他们接着问:怎么会没什么话说呢?你可是在宏远受的伤。
可是我跟他们根本不认识。我只是为了工作,我是受报社的指派去的,这点您可以去问我的领导和同事们,他们可以作证。另外,宏远应该有监控的吧,如果你们留心去查看完全可以了解到我真的只是去过一次,哦,不,加上这次一共两次。警察先生,您刚才写的是一次,我想您应该更正下,更正成两次。
关于宏远的种种,我也是一头雾水,至于怎么受伤,更是摸不着头脑。我怎么受的伤,不正是他们应该去调查的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我正苦恼怎么回忆之前发生的种种。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变得有些不高兴。但是,作为受害人,我真的太想要知道是谁TMD这么缺德了。所以,我急于表达自己,急于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里三层外三层地翻出来呈到他们面前。
警察同志,我是一个受害者,我不是加害者、嫌疑人。如果你们想了解,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您。您知道的,我们做新闻工作的都讲究一个事实,我平时采访的话最怕那些采访对象不对我如实讲述了。您今天采访了我,那么我就不是一个采访者,而是一个被采访者了,所以我就还是如实跟您说说那天的事情吧。我以前看过不少侦探小说,那些侦探都能从时间中读出很多东西,他们总是带着手表,出于职业习惯也总是时不时看一下,诺,您看您二位就带着手表。噢,你看墙上还有挂钟呢,要不您也停下手里的笔头看看吧,或许您们不一定需要问我,就从这钟表里都能看出什么来。我说的不一定都是你们需要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哪些您需要啊,所以,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您们自己判断筛选吧。
我受报社指派去到宏远公司采访当时的董事长舒方宇,是舒方宇,注意下哈,不是现在的这个,现在的这个我也是这次去才知道的,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我们聊了一会天,然后他就领着我去车间参观了。回来的时候,他送给我一个盒子,但我没拿。请相信我,那个盒子我只是瞟了一眼,至于里头装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我记得当时的自己越说越紧张,手心发热,脸上都渗出一层汗了。这样的情景在我过去的采访经历当中也有过。可是,那时候的我全副经历都在如何完成自己的工作了,所以根本没有想过那些被我采访到的人内心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对面的警官先生,他们是否也会有如此想法?
我知道关于提问者和回答者,其实所站的立场是不一样的。作为提问者如果没有办法做到共情,那么,一切都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既然是例行公事,他们就会尽可能的有啥问啥,根本不会理会对面的人紧张成什么样子。
我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那两个警察,他们的皮肤晒成了黑黑的酱油色,并且散着金属一样的光泽,看上去像是刷了一层油漆。这使我想到他们的工作很不好做,所以即便我有些不耐烦也压抑着内心的不适和身上的疼痛,继续着这场谈话。他们两个在我面前频繁交换着眼色,就像是考完后对试卷答案的学生。一个问:你记下了吗?另外一个则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做回应。然后两双眼睛默契地转过来,齐刷刷看向我。
我倒真希望自己的话语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哪怕一丝一毫的帮助都可以。
我被他们冷峻的面孔搞得坐躺不安。但是,对于他们那种费力的书写,我却不得不停下我的讲话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我的节奏。我一再燃起想要告诉他们如何更快速记下内容的方法。
这样想着,我就更想要告诉他们我知道的一切了。我不想他们这样隔三差五地打扰我。我还是希望去工作,去采访,去写稿,而不是躺在这里被人问东问西。
就一场高效率的采访来说,不仅被采访对象说什么很重要,那些被记录下来的东西同等重要。所以我辛苦钻研速记方法,并且将自己做过的采访记录全部封存起来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那些大侦探、神探往往都是能从细节当中窥斑见豹的主,所以,我也就不管他们问什么了吧。
他们问:听说你跟舒方宇有过节,有这回事情吗?
舒方宇?宏远集团前任董事长。天,这是哪里跟哪里啊。
此刻,受害者的标签引发的情绪再次升腾起来了,我冲他们吼到:你们凭什么就判断我跟他有过节?我采访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跟谁都有过节?
说实话,我对他们这样的工作方式非常不满意。也许他们希望每个被提问的人都能像倒豆子一样只要轻轻一划开口袋就能霹雳吧啦倒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我这里没有啊!他们找错了人!我采访宏远的事情,报纸上已经登得明明白白了,可是他们居然放着白纸黑字的铁证不看,一味来我这里搜藤摸瓜。那个刺伤我的人呢?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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