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李煜多了分惆怅却少了分胸怀。王强也明白,这一去便到了蝉鸣倦梧桐,蝶舞厌菜花的盛夏了,看似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吞没在了火车的聒噪中了。
一样的饯别宴,普通的饭菜却掩饰不了老母亲厨艺的精湛,一盘藕片将娘的寄予化为无形。一样的夜晚,地上成堆的烟头和升起的一丝青烟浮现出爹的愁容与白发,我知道,爹为了开学的学费熬过了又一个晚上。清早,刚打的野兔作为礼品赔着父亲牵强的笑,乡邻的叫苦充斥着王强的耳朵。他恨不得打个洞钻下去,红着的脸将他的懊恼和羞愧展现的淋漓尽致,等拿到钱时却多了几分轻松,甚至于窃喜,我看不清他表情的变化,只知道何为五味杂陈。
儿时的玩伴早早办了婚事,总害怕晚了媳妇就会全跑了一样,工厂里的零件工虽不体面,可终究为家里添了两间瓦房,婚礼司空见惯,随意通俗。王强上了份薄礼,呆坐在角落,思索着人生,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做什么,但他对这样的婚姻带着祝福却未有向往。
临走时,父亲硬要他去趟田地,照旧拔草扶苗。老爹光着膀子,倒是迅速,偶尔掠过数只牛牤父亲也无瑕顾及。大抵生来就是读书人的命,王强锄在乡头的白杨树旁,汗流浃背可收效甚微,太阳渐渐落下山来,强子望着余晖,咏叹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不经意间,他瞟了一眼父亲却睁住了,父亲的脊梁在落日下黝黑透着红,显得瘦小佝偻,当年的英气终究被田地消磨殆尽,强子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亩三分地,想要的不是父亲老了还要日益操劳,想要的不是潦草娶妻生子,平凡度日。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强子却是纵是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生生的咽了下去。
走的那天,父亲终究没来送他,形影不离的玩伴终究只是成了礼尚往来的陌路人,他拿着母亲拿给他的炸麻花,哽噎的说不出话。是啊,强子懂事,打了数份零工却荒废了学业,染上了抽烟喝酒的恶习。他永远不会告诉父母,自己面临退学的境地,或许在同学眼里,他一无是处,抽烟喝酒的市侩,可他是爹娘用半生培育的依靠,是老来的依托,强子长大了,仿佛在一瞬间强子在晚霞下的背影显得雄伟高大。
火车缓慢的走着,车厢里七嘴八舌,形色各异,但杂乱中他的心静了下来,闭着眼回忆着过去的往事,浮现着娘的藕片,定格着爹的脊梁。他倚在窗边,想着的是下一刻归来时的盛夏光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