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君著
我离开单位时,阿杜有些难过,说了很多叫我感觉意外的话。
老曹,你真是说走就走,不管我了是吧?
这两年在一块共事,没少折磨你。现在,你要走了,我跟你正式道歉,弟弟对不起你!
我定定地看着阿杜,装作啥事儿没有似地,淡淡一笑,说道:
你跟我道什么歉啊,咱俩这两年在一块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个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经历这么多个单位,就到你这儿能将就我。这两年我没咋干活,遇见事儿都你给我扛着。这回你走了,再来新的一把手,弟弟的舒服日子也过到头了。
告诉阿杜我不这么看。
年龄上,阿杜你毕竟比我小个一两岁。弟弟如果不懂事儿,那做哥哥的,不就得担待嘛。谁叫我是你哥呢。
两年以前,还不是这么想这么看阿杜的。
走马上任之初,有位老领导找到我,说是推荐一个人给我做帮手。老领导推荐的这个人就是阿杜。老领导说道:
小曹啊,我马上就要退了,退之前还有件事放不下,想来想去,还得跟你交代一下。
阿杜,这个人你了解吧?
老领导挑了挑眉毛,问道。这是老领导在进入正式谈话之前,一个习惯神态。我太熟悉他这个神态了,可是,实话实说,不大了解老领导说的阿杜其人,只知道系统里有这么一个人。
听我这么说,老领导轻轻地舒了口气,似乎释然下来,笑了。
不了解好啊。不了解,就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从头了解,一点一点熟悉,有时候相处的效果上可能更好些。
就这样,阿杜在我来新单位不久,也来正式报到了。
大概新来一地,我和阿杜都有很多憧憬,都那么信心满满,劲头十足。见面会之后,阿杜没回自己那间屋子,而是跟我来到办公室,顺手撕开一包硬中华,给我一根,自己叼上一根,点完烟后,在对面沙发上“噗哧”一下坐下来,旋即又跳了起来,说道:
这啥沙发呀,幸亏主任你了解我,不然,还以为我以下犯上,进屋坐下就放屁呢。
有了老领导前面的交代和嘱咐,我忍住了心中的小小不快,故作大度随和,哈哈一笑地,跟他厘清责任:
放心地坐吧,不是你放屁,是沙发放屁。
原以为见面会开完,阿杜随我进来,是要征求一下工作方面的想法啥的,没想到俩人私下居然是这么屁屁开场。
阿杜似乎受到启发,来了灵感,不说工作了,单刀直入地,声讨沙发:
这啥玩意啊,一会儿,我叫办公室把沙发换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坐这样的沙发,谁坐下谁尴尬。
当然啦,动钱儿的事情,得主任你同意。
盯着阿杜看了三秒。
当然,我不会生硬地拒绝他的这番好意。但也不会按他说的,把换沙发当做什么新气象新局面来认识。
俗话说得好,包子有馅不在褶上。
阿杜个头跟我差不多高,人却长得偏瘦。大概这个原因吧,脸上的褶子很多,说像核桃纹,有点夸张。但是,他的法令纹深,额头上的纹路也深。这样的皱纹,叫我想起下乡在山区走过的那些曲曲弯弯的山道。那些山道的车辙都是木排子车老牛车长年累月硬刻硬勒出来的。阿杜的这一脸皱纹怎么来的呢?这些皱纹搞得他面皮叠加起来,似乎抻一下,就能把脸面展宽些。
见我打量他,阿杜伸手抹了下面皮,说自己长得见老,不像主任脸面光洁,印堂发亮,是个福相。咱俩站一块,外人不知道年龄的,以为主任你是我弟弟呢。
我收了心,心里却在想,这个阿杜真是善于察言观色,我就这么瞅瞅瞅他,他就顺着找出话题来了。
我把硬中华往阿杜面前推了推。阿杜见状没说什么,起身收了烟,揣回衣袋里,边揣边说道:
我老婆总骂我是个拉蛋鸡,自己的东西总也经管不好。主任你要不提醒,这包烟就扔在这儿了。回头我又得四处找烟,想起落在你屋里了,还不好意思回来找呢,怕主任你说我是个小气鬼。
阿杜说着,讪讪地站了起来。
主任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走到门口,又折回身子,指着沙发,欲言又止。
我完全明白阿杜要说什么,低下头去看台历,说道:
沙发的事儿不急,等等再说。(1)
2018年11月12日星期一写在长春于家沟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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