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负责卫生的大爷,今天打扫到我的位置上,看到我椅子上的抱枕,说:“你这个娃娃,真像娃娃鱼!”
“娃娃鱼?”
“对,娃娃鱼。”大爷慎重地看着我但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我以前捉过,河里水可深,鱼好吃,肉嫩,我吃了一条,卖了两条。”
我脑子里闪过之前看到的日本人冒死吃河豚的事儿,就把娃娃鱼和河豚弄混了,脱口而出:“娃娃鱼不是有毒吗?”
“没毒,可好吃了。后来政府不让抓了,说犯法。”
“你是在哪里抓的?”
“我家河里面。”
“你家哪里?”
“宁乡。”
“宁乡是哪里?”
“陕西。”
“哦。但娃娃鱼没毒吗?”
“没毒,没毒,好吃……”大爷说话声音低有些词我没听清。
我一时兴起,上网搜了搜娃娃鱼的图片。
学名,大鲵,世界上现存最珍贵的两栖动物。
此物相貌奇异,我就不上图片了。
重要的是,它一点也不像我屁股底下坐着的这个抱枕,这抱枕是一只黄色的趴趴狗或者熊。
这只一点也不像娃娃鱼的不知是狗还是熊的抱枕让大爷想停下来和我聊聊他曾经在老家的难忘记忆的场景,让我觉得有趣。
像走在无聊的路上突然冒出一颗可以踢的石子,石子又被踢到了河里,荡起一圈可以远去的涟漪,这涟漪也可能是一场梦的开始。
以上纯属因为要辞职了心情好顺口来得瞎扯。
对,我要辞职了。
我要辞职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份工作。
恩,我有多不喜欢这份工作呢。
就是不喜欢到平时关系还好的同事工作时间吃我一个花生豆我都想和她绝交的程度。
所以一决定要辞职,我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每一个我想告诉的人。
我妈:“那你以后要去哪?”
我:“不知道。我可能要转行。”
我妈:“那你以后要干嘛?”
我:“不知道。先休息休息吧。”
隔了一个上午我妈又把电话打过来:“那行,你先休息休息吧,这两年挺累的,看你瘦的。”
抛去我妈这反应时间有点可疑外,她这些话说的还算没啥破绽。
尚不足为虑。
在一个老友群里发了这个消息。
“准备去哪?”“下家找了没?”
“裸辞。”
“牛逼。”
认真想了想,并没有。即将30岁仍然单身的我辞了份不喜欢的工作,还梦想转行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哪里牛逼,简直失败。
通知了一个严肃型的好友。从头到尾,全是支持鼓励。但听完这些好话,胸里依然没有成竹。
其实,对喜欢啥很早是有点想法的。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自己做主。到了毕业,因为不知道能干啥,就麻木地带着毕业就失业的恐惧随便找了工作。
若说毕业到今天有啥体悟,仔细想想也就“毕业找工作”这一动态过程的某些感受值得说一说,那就是:如果你真的关心她/他,请不要在她/他最无能的时候对她/他期望过高。
比如,“哎呀,不行,这公司不够大,不正规。”
语气非常不好地说:“你都没问清楚,你就给人签了。”
“这公司不行,就这点工资,你都去?”
这些不能理解处境就给出的判词真的比钱伤感情。
你就看我念念不忘、记到今天就知道一群因各种原因一无所长的人临到人人恐惧找不到工作的毕业季是有多玻璃心了。
但要说这个过程有多惨,倒也不至于。因为过得不过是大多数人过的无所事事一事无成的青春,总有人比你更惨。
到现在,我如果最终找到了方向,那么对那个“花这么多年,仍一无所长,无所事事”的自己我都是可以轻易原谅的。
所以比起追悔往昔,我还是愿意想想转行的事情。
而转行的事,要比所有已经发生的事难解释的多。
所以你看,我和别人的对话目前都止步于:
“转行干啥?”
“不知道。”
除非,是直视过彼此灵魂的朋友,我才敢说:“也没啥,就是随便走走,写写剧本,拍些短片,回老家拍个电影。”
然而,她朝我扔来了偶数个嘲笑的表情包。
这种在数量上都花心思的行为真是让人无法原谅。
但不得不承认她嘲笑得完全有理有据。
我没有任何写剧本拍片子的经验,曾经心血来潮写下的小说自己都不忍心看第二遍。
读过的书都是些“悲伤逆流成河”的青春脑残文,走过的路应该也并没有我妈走过的桥多。
所以对于“你是个走不了三步好棋的人”这个评语我是服气的。而且我小时候还是存不了糖的那类孩子。
做事张牙舞爪,缺乏成大事的忍耐力。
要不是自己爹妈都觉得自己家孩子天下第一棒,我都不用从意识到自己不过凡人一个就默默背负起“虽成不了大事却莫名优越的愧疚感”这么多年。当然这么多年虽意识到自己不过凡人一个却怂得不能坦然面对的事不能怪别人。
当然我更不会怪自己。
这个事我要换个更体面的说法为自己辩解,就是,每一个敢于和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和解的人都应当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去年年末刚来到大城市的时候,因为没见过通勤挤地铁这样的大场面,一时不解,向一个好友表达了乘坐体验:感觉大家如此生猛地挤地铁真的好可笑哦。
然后就被好友义正言辞的怼了。
“可笑?我不认为可笑。他们每个负重前行的背后都有原因,有的是为了家庭有的是为了梦想有的是真的不能迟到,他们如此认真地生活你了解他们吗你就觉得他们可笑?”
“我……我……不是说他们可笑,我是说他们这样挤地铁可笑,我……”
这个我好像还真的没得洗。
可见那时候的我还自以为活在生活之外,和他们不一样,会觉得那样挤地铁可笑。
也是因为我无知无畏无负担,不用养家糊口,所以不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别人的处境。也是因为透过如此拥挤的人群我看不到我来这里的意义,也是因为我对这种随时都可能淹没于人群以至随波逐流的恐惧。
嘲笑别人的本质是在质疑自己:“我是否也就日复一日的这样了?”
当然,这些幼稚肤浅的想法才可笑。目前为止,我所理解的生活也不是这样了。
日复一日不可怕,可怕的是整日焦虑痛苦地日复一日。
关于我的焦虑痛苦,从我单薄的人生体验上来追究,原因很好总结:
不能从现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感到快乐。
我希望我不用解释太多就能被理解,尤其是爹妈。
这是理想情况下。
事实上,因为上了这趟按部就班的列车的时间太久了,要往下跳,一点都不担心害怕,那应该是因为有足够多的钱可以让车停了。我显然没有。
我如此平凡,以至任何地方缺了我都无关紧要。
也正因为我如此平凡,如果我不能按照喜恶决定我的人生,那我的存在于我而言更没有任何意义。
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娃娃鱼们到底是想在河里待的久一点还是想在岸上待的久一点。如果它们能早点想清楚,环境即便恶劣,应该也能活得更久点吧。
辞职 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