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个专制的人,说一不二,不容人反抗。对此,我曾非常反感,但现在我却要感谢他。是他的专制让我选择了石油院校,是他的专制让我成为一名石油管道人,是他的专制让我拥有了工作和爱好上的成就感。
小时候,爸爸常年在外,妈妈既要打理家务,服侍腿有残疾的爷爷,照顾三个孩子,还要种地,根本没时间管我,我是跟着大我十岁的哥哥姐姐长大的。姐姐要帮妈妈做家务,我大部分时间是和哥哥呆在一起,性格也就越来越像男孩子,爬墙上房,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山上追野鸡,和狗一起撵野兔,像峡谷里不羁的风,自由自在,肆意游走;又像山上的野荆棘,枝蔓丛生,横冲直撞。爸爸调回来之后,我被他专制的剪刀修剪的亭亭玉立,只是当时抽筋剥骨的疼让我恨他入骨。
专制的剪刀他不允许我再和男孩子摔跤;不允许和男孩子打闹;不允许我像哥哥一样坐着时叉开腿;不允许我吃饭时吧唧嘴,托腮帮;不允许我说话时东摇西摆;不允许我笑得响彻云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一切都要在他规定的框框里。在他眼里,我就是道路旁,田野间,山头上枝桠长得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小树,他挥舞着剪刀把我的纵横交错,修剪成规规矩矩,有条不紊。
渐渐地,我从活蹦乱跳的假小子变成了沉稳娴静的淑女。
在我升学就业的问题上他的专制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我的理想是做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站在三尺讲台上,看一双双懵懂清澈的稚嫩眼神逐渐成长为睿智深邃的国之栋梁,飞扬的粉笔灰把我的黑发晕染成苍苍白发,不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桃李葳蕤,是多美妙的一件事!
可是爸爸觉得我考不上高中,就是考上高中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就算能上大学,也不一定能分配工作,与其浪费时间浪费钱财,不如在初中就考系统的中专。尽管中专和高中一样难考。我也曾反抗,考试时故意答错,使中专分数不够,以为这样他就能让我上高中了。可他宁肯让我复读也不准我上高中,每天变着花样训斥,让我只能乖乖缴械投降。就这样我的理想成为七彩的肥皂泡泡,被他尖锐的剪刀轻易戳破。第二年老老实实地考上中专,然后顺理成章地分配回公司上班。
专制的剪刀刚开始上班时,我感到自己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无所依托,随风摇摆。每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不思进取,上班时不认真操作,下班后也不学习,整天不是抱着电视就是搂着大书,枯枝败叶蔓延遍布。
爸爸看到这些,又挥舞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地撕掉大书,没收电视,禁止外出,让我每天必须写一篇日记,没事儿向企业内部报纸投稿。
在中学时我曾多次参加征文活动并获奖,到了中专,我也曾在校刊和其它刊物上发表过小文。当时我也曾兴奋地把证书拿给他看,但他总是手臂一挥,明晃晃的剪刀倏忽而过,一地的残枝败叶。
如今爸爸却鼓励我写文投稿,我窃喜,感到自由的风再次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曾经被剪断的枝桠开始萌芽,嫩嫩的绿色悄然展现。
随后几年下来我写出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抒发自己的情感,得到公司的认可,连年被评为“优秀通讯员”,并因此有机会进入更高的平台,得到很多老师的指导,发稿量逐步上升,这些让我收获满满的成就感,更重要的是我越来越自信,越来越舒展,不受外界影响,不被世俗改变,不随波逐流,犹如山谷里的百合,散发出迷人的气息。
我常常会想:如果没有爸爸的专制,我就不可能静下心在单位长时间的练笔,就一定不会有勇气投稿,自然也不可能有所斩获。这一切真的要感谢爸爸的专制。
如果说我是棵一半阳光下张扬,一半泥土里阴凉的大树,那爸爸就是一把锋利的剪刀,看到横生的枝节,就手起刀落,修掉多余的枝丫,让我笔直向上,成长为我独特的模样——一个知性、柔和、明媚的女子。
专制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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