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红了天边的晚霞。黄昏的沙滩上,钟艾岚和秦玉这两位古稀老人,手挽着手,漫步而行,一步一步走向夕阳。这两个人都在想,黄昏的时光固然美妙,毕竟是短暂的,要是他们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像现在这样该多好啊!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媒人的介绍下认识的,”秦玉说,“当天下午你就乘火车回单位去了。”
“哦,是的,那时我的确太忙了。”
钟艾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搂着秦玉的肩膀,刚好要讲起来,不巧的是这时下起雨来了。过了几分钟,雨越下越大,不像要停的样子。
“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躲雨,”秦玉说,“我们到那边凉亭去吧。”
“那我们走吧。”
他们走进凉亭里,在石墩上坐了下来,秦玉头靠着钟艾岚的肩膀,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样。
随后,他们继续交谈着,向对方倾诉彼此的往事。
“我从小家穷,小学毕业后,父母不让我继续读书,要我在家里干农活。这样一直到我17岁那年,我当上了村民兵连长后,父母觉得我将来有出息,才肯让我出去闯荡。我20岁那年去了湖南一家兵工厂。几年后,因国家无战事,兵工厂转为了民用建筑企业。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天天扎在荒山野岭之中便是常有的事。”
“那时正处于文革时代,我的月工资只有几十元,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但是我每月还得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钱,寄回老家还债和供养我的五个姊妹。在他们成家立业后,我有时还在给他们寄钱。现在回想起来,我对他们的付出也是够多的。可是他们却忘恩负义,嫌我给的还不够多——真是‘一碗米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
钟艾岚叹了口气,揉了揉湿润的眼睛,露出一副哀伤的神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秦玉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
接着,秦玉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我出生于地主家庭,我几岁的时候,爹在斗地主中被斗死了。这件事对我深有感触,我觉得财富再多,终究易失,还不如拥有广博的知识,因为知识就是财富,别人是偷不走、抢不去的。于是我读书特别用功。文革刚开始的时候,我作为镇上品学兼优的学生,被送去了北京,到天安门见到了毛主席……其他乡镇去的都是男生,唯独我们镇例外。因为我每科成绩都好,老师喜欢我,所以就推荐我去了……我们那会儿住的可是空军住的地方……”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钟艾岚说,“想当年,我们单位里的王富贵欺负了董昌富。一天晚上,我带领一群老乡,将王富贵暴打一顿,打得他写了告饶的血书,他从此服服帖帖,对我不敢说半个不字。从那以后,他们都把我当作他们的头儿,什么事都找我帮他们解决——婚姻上的事、家庭里的事、工作上的事,我几乎都帮他们解决了。”
“那你自己的事呢,比如说婚姻大事,为什么到三十岁才认识我?”
“那时我很忙,哪里顾得上儿女私情?”
……
钟艾岚和秦玉认识之前,秦玉已有心仪的对象。他叫萧然,是秦玉的初中同学,人老实憨厚,有点书生气,是她最喜欢的类型。那时他们天各一方,在那个年代,两人诉说衷肠只能靠鸿雁传书。他们在信中谈家庭、谈理想、谈人生,萧然还说,为了秦玉,他一定想办法调回老家,与她厮守一辈子。
然而,事与愿违,葛军的出现,却让他的美梦破灭了。
葛军是秦玉单位的领导,在镇上颇有名气,与钟艾岚家有世交。受钟艾岚爷爷所托,定要将秦玉介绍给钟艾岚。
“很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的感情很深。请你另外给他介绍吧,比我漂亮的多的是。”
“有男朋友又怎么了?结了婚还可能离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古板?婚姻是相互选择,在没结婚之前,为何不可以多选择几次呢?这样也免得以后后悔。”
单位领导亲自出面,秦玉不好意思拒绝,于是被迫同钟艾岚见了一面。
约莫一个月后,钟艾岚寄回一个包裹(礼物是一块布料,是给秦玉做衣服用的)。收件人却不是秦玉,而是街上远近闻名的“大嘴巴”——高珊。包裹上备注写着:“请把礼物转交给我的未婚妻秦玉。”
高珊从她的住处穿过三条街,到邮局取出包裹后,故意选择往人多的小路上走。路上她遇到了无数熟人,聊了关于秦玉无数的八卦,最后才把礼物送到秦玉手中。
这样一来,秦玉礼物还没拿到手,全镇上的人都知道秦玉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了。
“未婚夫送衣服给未婚妻,哎哟喂,这不是要结婚的前奏吗?”高珊逢人便说。
萧然知道后,在信中骂秦玉无情,给她写了绝情书。
就这样,秦玉与萧然的初恋刚萌芽,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秦玉伤心不已。她恨自己懦弱,恨葛军威逼,恨钟艾岚无情。
钟艾岚定时给秦玉写信,那些发黄的信封日积月累起来,差不多两尺来高。
“他白白净净,五官端正,眼睛虽小,但举止还是蛮潇洒从容的……光看这一手漂亮的字,就能看出他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秦玉的母亲看了信和照片后,一个劲儿地劝秦玉。
“我只和他见了一面,其他都只是听媒人说。没和他在一起相处过,不知道他的脾气和性格。万一和他性格不合,以后怎么过日子?”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秦玉的母亲说,“比如我和你爹,也是介绍认识的,后来我们感情不是很好的么?”
秦玉别无选择,一年后,与钟艾岚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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