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红了晚霞。黄昏的沙滩上,有两位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他们手挽着手,漫步而行,留下一串串很深的脚印,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夕阳,穿越到青春。
这两位老人名叫钟岚和秦玉。在我看来,他们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不般配的。然而,他们却在一起四十多年了。于是我疑惑,这月下老人也有办糊涂事的时候。
既然他们不般配,那,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在一起?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从未分开过?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古稀之年爱得如胶似漆呢?我一直在从他们的人生经历中寻找答案。
钟岚出生在六十年代的农村,17岁的时候当上了民兵连长,20岁的时候去了湖南一家兵工厂。后来兵工厂转为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民用企业。
虽然他每月的工资只有三四十元,可是他每月还得省吃俭用,把钱寄回给家里,还家里的欠款,以及养活家里的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
钟岚的单位有个叫王富贵的人,一天,他欺负了爆破组里的一个叫董昌富的小伙子。这小伙子是钟岚的老乡。王富贵平日里横行霸道,董昌富胆小,只好忍气吞声。这事被钟岚知道后,他啥也没说,只是悄悄地联络四川老乡。一天晚上,他带领一群四川老乡,抄着家伙,找到王富贵,将其暴打一顿,直到他写了告饶血书才罢手。
那群四川小青年觉得钟岚行侠仗义,就把钟岚当着他们的头儿,不管什么事都找他出面解决——婚姻大事、家长里短的事、工作上的事,钟岚基本上都帮他们解决了。可是钟岚自己的事情呢,比如说婚姻,却成了老大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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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到了钟岚30岁的时候,按说到了这个年龄还未娶,定会让人疑惑。可是钟岚却并不着急,因为他相信久等有席坐。他对那群小伙子说:“我家穷,你们要叫你们的父母帮我物色一个家庭条件好、人长得漂亮,而且又有正式工作的。”
那群小伙子笑话钟岚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钟岚对此的解释十分高大上:“这有什么呢?我相貌堂堂,之所以迟迟没找到合适的,一是因为我长年累月在外面,哪顾得上儿女私情?二是因为家里太穷,别人只要来家里一趟就告吹。”
钟岚所处的那个年代,无论男女,只要有正式工作,都是抢手货。所以,在乡镇畜牧站工作的秦玉,自然就进入了媒人的视线。
秦玉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她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她父亲在土改斗地主时被斗死了,那时她只有几岁。父亲的死,让秦玉明白:拥有再多的钱财,终究容易失去,还不如拥有广博的知识。因为知识是别人偷不走、拿不去,永远都不会丢失的。于是,她读书特别用功。
秦玉是个学霸,文革刚起的时候,她还作为镇里最品学兼优的孩子,被送去了北京,到天安门见到了毛主席。那可是秦玉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她常常骄傲地说:“那些乡镇去的可都是男孩子,唯独只有我们镇,因为我科科都好,老师喜欢我,所以就推荐我去了,我们那会儿住的可是空军住的地方……”
因为种种原因,后来秦玉辍学了,但她的初中文化程度也算是那个年代的文化人了,她自然希望也找个长得斯斯文文的文化人,浪漫恬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在钟岚开始追求秦玉的时候,秦玉当时已经有心仪的对象。对方好像叫萧然,是她的初中同学,人老实憨厚,有点书生气,是她最喜欢的类型。那时他们天各一方,在那个年代,彼此诉说衷肠只能靠鸿雁传书。虽然不免相思之苦,不过回想起来倒也甜蜜。
秦玉单位有个叫刘刚的人,是镇畜牧站站长,在镇上颇有名气,与她祖父有世交。得知钟岚还未娶,觉得秦玉合适,于是要将她介绍给钟岚。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你另外帮他介绍吧,比我漂亮的多的是。”
“有男朋友又怎么了?结了婚还可能离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那么古板?在没结婚之前,为什么不可以多选择几次呢?”
单位领导亲自出面,秦玉不好拒绝,于是同钟岚见了一面。
几天后,秦玉收到了一个包裹。但这个包裹,收件人却不是秦玉,而是街上远近闻名的“大嘴巴”——高珊。包裹上备注写的是:“请把礼物转交给我的未婚妻秦玉。”礼物是一块布料,是给秦玉做衣服用的。
高珊从她的住处穿过三条街,到邮局取出包裹后,故意选择往人多的小路上走。路上她遇到了无数熟人,聊了关于秦玉无数的八卦,最后才把礼物送到秦玉手中。
这样一来,秦玉礼物还没拿到手,全镇街上的人都已经知道秦玉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了。
“未婚夫送衣服给未婚妻,哎哟喂,这不是要结婚的前奏吗?”高珊逢人便说。
既然有未婚夫了,当然也就没人再敢给秦玉介绍对象。就这样,秦玉的初恋刚萌芽,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萧然得知后,说,秦玉心狠,伤了他的心,漂亮的女人都靠不住……
钟岚每隔一周就要给秦玉写封信,后来信封累积起来的高度差不多两尺来高。
“他白白净净,五官端正,眼睛虽小,但举止还是蛮潇洒从容的……光看这一手漂亮的字,就能看出他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秦玉的母亲劝她说。
两年后的年底,仅见了一面的他们就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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