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阿图•葛文德(欲了解此人,请点击致我们终将老去的一天)的第二本书《医生的修炼》。
这本书的英文名为“Complication——A Surgeon's Notes on an Imperfect Science”.这很好理解,说白了就是医学的复杂性,而中文书名则称之为《医生的修炼》,副标题为:在不完美中探索行医的真相。前者重在说明医学的不确定性所带来的复杂性,后者则更注重这种复杂性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挑战。
前几天,当我们在讨论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时,有一个人说,我们做事情有时候必须得有一种浪漫主义情怀,不为生活所困,不为世道所锁,不为人情所绊,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说得很好,然而,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
某种程度而言,医生这个职业不论做到哪个高度,事实总是不断提醒:也许在这个学科面前,某个患者面前,某种疾病面前,完全是个白痴。
图片来自网络,侵权联系删除一个医生的成长并不是在医学院学到所学的理论知识就可以,而是要付诸实践。这种付诸实践就是要在活人身上不断锻炼,以便成为一个行事熟练的行医者。但没有一个病人希望成为那个被练手的对象,即使是医生自己也是如此。作者就曾经拒绝过住院医生为自己孩子治病的请求。
而经过了枯燥、烦闷、自我否定的自我成长期之后,即使是成为了一名所谓成熟的主治医生也一样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医学的不确定性。
书看得越多,会觉得自己越空虚,越什么也不懂;搞了半天研究,会发现自己就弄了那么点东西,还没弄懂;当了一辈子医生,会觉得自己在打开过无数腹腔的病人面前可能还是一无所知。
保持无知状态可以让一个医生感到安全,始终保持谦卑,且渴望求知的欲望。书中作者提到很多现代医学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找不到原因的疼痛、孕吐30周、一说话就脸红的女主播、吃个不停的人等等。面对这些,没有哪个医生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可以说这是一种科学之谜。在生活中,我遇到过一个女人在27岁生产完之后,跨关节疼了整整三年,且没有一个医生能给她一份让人信服的解释,也没有一个医生给她开过一个药片或者一剂针剂。曾经一度她都以为活着的意义已经不存在,要不是那个健康的孩子和家人给了她强有的支撑,她认为今天就不可能活在这世上。
阿图•葛文德和他的医学三部曲是的,越了解医学,会越觉得我们人类探索自身如同天文学家了解外太空一样有限。作为医生,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病人是不是一个概率是几十万分之一的特殊人体。强大的不确定性是每一个医生行医时时时刻刻要提醒自己的重点之一。
这种不确定除了表现在医学这门所谓用数字来说话的自然科学上,还表现在医生在行医过程中对面坐着的那个病人。在医患关系渐趋平等的时代,患者有更大的选择权,患者在自我决定的时候有可能是完全错误的,这时候医生该怎么跟病人沟通成为一个很值得让人深思的问题。而一个愿意去信任他主治医生的病人,将决定权完全抛给医生,也不见得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医生行医的时候某种程度是在自我表演,一百个人对同一场表演的表现方式可能有一百种,那一百个医生对同一个病人也可能采取完全不同的方式,且在那时那地,由于自身的专业性,他并不会认为这种自我确信有任何不妥。
我们希望每一个给我们看病的医生都能像机器一样精准,但事实上,这是连医生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天大笑话,几乎每一个医生的执业生涯中都会遭遇医疗过失,即使是最有天赋、最为自信、技术最为熟练的医生,也未能幸免。这不是出于作者或者我的主观臆断,而是由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和机器对决的结果,很有“谷歌机器人PK李世石‘人机大战’”意味,让医生从机器手中抢夺饭碗,这未免强人所难。当然这不仅仅是医疗行业面临的挑战。所幸医生在我所看的文献中并不是这场革命中最容易被替代的职业。
姑且这可以称为“不确定”之三。
正是因为患者、医生和医学这三种不确定性,不论其中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造成很糟的后果。
为了避免这种糟糕结果,阿图告诉我们:行医有行医的艺术,生病也有生病的艺术。生病的艺术是:你生病的时候,必须保持理智,知道什么时候该听取别人的意见,什么时候该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即使选择不自己做决定,也应该向医生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实际上,我们患者其实并不愿意从医生那里获得自主权,而是希望看到他们的能力,感受到他们亲切的态度。亲切感通常包括尊重患者的自主权,保证患者自己做出重大决定的权利,同时,在患者不想做决定的时候,医生要为他们承担起做这个决定的重任,或是引导病人选择正确的方向。
所以说,整体而言,在这个真正病入膏肓的不是患者而是医患关系的社会,真正处于主导地位的仍然是我们的医生。
作为医生需要时刻保持谦卑的心态去面对每个生命,不论他是国家元首,还是地痞流氓。谦卑能让一个人保有自我,而不被环境所左右,尽其所能,做回自我。这某种程度,将一个人的修养要求提升到了哲学程度,甚至艺术领域,也就是前面那人所说的浪漫主义情怀。
行医是一门艺术,而不仅仅是一门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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