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的第一卷,柏拉图就以极具逻辑思辨的对话形式提出了伦理学的根本性问题:公正是什么?他认为在描绘一个公正的个人之前,最好先描绘出一个公正的社会现象,因为公正是一种依赖于社会组织存在的个人之间的关系。这段伦理学的讨论作为引子恰恰为理想国设想的提出搭建了逻辑框架。
那么他创想的理想国合理吗?不可否认具有一定合理性和建设意义的。群体是一帮乌合之众,在群体中个人的才智与个性被大大削弱,无意识的品质占了上风,人们最本能的情感和冲动被群体放大,甚至被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激发出来;群体的情感和思想也容易因按时和互相传染作用而转向一个共同方向,随时转换成行动的倾向。因此,柏拉图认为民主政治理应被抛弃,把选举权交给轻信又反复无常的大众或见钱眼开、躲在民主后台操纵一切的阴谋家是愚蠢的。正如我们生病会找最有经验的专业医生,砍树要找伐木工,术业有专攻,国家的治理应该交给受过专门训练、有智慧、愿意为国家勤勤恳恳奉献一生的哲学家王。
而选拔领导人的程序是公平的,孩子们接受的教育也是均等的,他们共同需要在人生的几个特定阶段接受一重又一重的考验,甄别孰优孰劣。同时,用上帝作为国民痛苦时的解药和希望之光,借助上帝拣选论使他们各安其位。经过最后考验选拔出的统治者已经五十岁了,他们的身体因为从小接受体育锻炼而强健,他们的心灵因为从小沉浸在音乐的陶冶中而纯粹,他们满腹学识,受过哲学的专门训练,却也经历了十五年现实生活的残酷磨炼。在这里柏拉图提出了一种和平的女权主张,即劳动分工的依据不应该是性别,而应该是能力,让女孩和男孩一样公平地参与竞争,成为一个国家的领导人。
柏拉图在第七卷中提出了经典的“洞穴”理论,用影子比喻抽象的主观经验,以大树比喻现实世界,告诉我们抽象的理论不经过现实的检验就毫无价值。许多时候我们就如洞穴之人一样处于黑暗之中,眼见皆以为实,但其实我们连外界事物甚至于自身都还没有认清。外界在我们脑中植入一个概念,或者是我们自以为是地行成某种刻板印象时,我们就以为我们认为的是“真”,我们生活在洞穴式“信息茧房”中,成为易于操控的工具。更残酷的是,当有人逼我开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时,还可能因为看到的东西太过于真实而宁愿相信那是假的,庆幸的是,柏拉图让一些人逃出了洞穴,在“真”与“假”中选择做一个痛苦的人而不是快乐的狗。
但柏拉图的理想国还是有诸多不合理和不可操作性。读到优生原则时,我不禁脊背发凉,他提倡大家要像饲养牲畜一样从每一代中选中最好的个体来繁殖,教育必须始于出生之前,要保证优等人跟优等人结合,未婚先孕要堕胎,劣等儿要被扔掉⋯⋯逻辑道理上似乎没有错,这种方式抑制了人口过快增长,保证基因优秀的种族才能更好延续,可是情感上、伦理上、生命关怀上还是不具有操作性。这让我想起一部预示未来的电影《千钧一发》,人一出生就经过基因检测辨别谁是优质基因,劣等基因的人从出生起就被认定是前途暗淡没有天赋,只配做下等人的活,但是有谁能够凭借基因就认定一个人没有发展潜力,就替他选择好命运?由一群所谓优等基因组成的国度可能是无趣的,停滞的,静止的,缺乏个性的。在这个国度里,统治集团过着一种清教徒式的禁欲生活,他们不能与人婚配,孩子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离开父母,好像几乎没有一个个有爱的小家庭,而是过度理性的国家,他甚至没有考虑到男性的嫉妒本性和女性的母性。
下定义是很难的,但柏拉图还是提出了他认为的公正,即把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位置上,于个人而言则是达到内心秩序的平衡,实现身心各部分的和谐统一。我们毕生追求问题的答案,追问人生的意义,所有碌碌不为时的反抗,所有情绪反反复复地挣扎,最后不过是为了寻求内心世界与现实世界在某种意义上的平衡,思考很痛苦,但是不痛苦就不能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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