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的故事【159】 打酒

海淀的故事【159】  打酒

海淀老头儿  第271篇

   上文聊到“三角地小酒馆”早期的名字叫“小蛋儿”或“三角地酒馆”，到我上学时那个时候虽然更名为“更生饭馆”了，可除了经营饭菜依旧还卖酒、小菜什么的。有一天晚上，我家“圣诞老人”回来了，就是我大爷，又把我乐的够呛，因为只要我大爷回来一定有好吃的，老爸忙让我去打二两酒，我是欢欢喜喜，拎着酒瓶子，连蹦带跳的进了“更生饭馆”。

   饭馆大门朝南，进门东西各有三张八仙桌子和一些长条马凳。最里头是柜台，柜台边上有一个大汽油桶做的火炉子，常年烧的是煤球，上面坐着一个大桶，早晨桶里是豆浆、白天是粥。柜台上有两个黑色的酒坛子，坛子口像饭碗大小的木塞子包裹着红绸子【如图】。服务员都是一身白衣服、白帽子，他们身后还有个套间，当做操作间。晚上吃饭的人不多，六张桌子，只有一两个人，我顺着桌子中间的夹道走到柜台前，“叔叔，我打二两酒”说着递上一毛八分钱和空酒瓶子。就见“白叔叔”归置好瓶子，伸手碰的一声从酒坛子上揪下红绸子盖儿。拿起一两的提子，噗叽、噗叽就是两提子。

   回到家，我大爷更乐了，笑眯眯的倒满一杯八钱的玻璃酒杯，攥着酒瓶子左看看右瞧瞧，恋恋不舍的放在桌上，端起酒杯一仰脖，滋溜就是一口，接着捋了一下大鼻子，发出啪叽的一声，那个逍遥、那个陶醉。功夫不大，就听到了“酒干了倘卖无？”，意犹未尽的大爷攥着空空的酒瓶子“不卖，明儿还打酒呢！”

   第二天一大早，大爷拿上盘缠要回“西郊农场”了，刚一出门，老爸叫我赶快跟上看一看，大爷是否去车站了？我就像小特务一样，滋溜也跟着钻出去了，一路尾随着我大爷，果然不出老爸所料，大爷并没有走“下洼子”，“老虎洞”到“海淀路”去坐32路车。而是出了胡同口转身走向“更生饭馆”。早晨的饭馆买早点的人还是多一点，这里的早点主要是油饼、豆浆、烧饼和火烧。买火烧的人更多，价钱比烧饼便宜，个头也比烧饼大一点儿。

   今天排队的一共有七八个人，大爷排在后面，把趴在窗外的我，急的真是够呛。回头看看还不见老爸赶来，眼看大爷就要排到了，哎呦喂，急的我哟，我的脑袋就像现在无人驾驶汽车顶上的摄头，嗖、嗖的转，回头找老爸，转头看大爷，心说：“完了、完了，排到大爷了”。

   但见大爷手里拿着一块钱和服务员说着什么。就见服务员从柜台上拿起一个蓝边白瓷杯子，那种杯子圆柱形的没有把儿，是专门喝酒用的，能盛二两酒。服务员碰的一声揪下红绸子盖儿，抄起酒提子，噗叽一声就伸进了酒坛子。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听到大门口一声高喊“同志”。。。服务员赶快抬头张望，队伍后面我老爸摇动着双手，示意不要打酒。那服务员是谁呀，是经过千锤百炼抻练过的人物，什么世面没见过，服务员一看老爸的动作，就明白了大半儿，知道不让卖酒给这位客人，于是赶忙放下打酒的家伙事儿，向我大爷双手一摊，没说话继续服务后面的客人了。

   眼看着美酒就到嘴边了的大爷，心里本来就像小猫抓是的，捉急呀！可服务员突然又把杯子放下了，不卖了。大爷也是见过阵仗的人，就知道有人添乱，扭过头来愤愤的看了老爸一眼，心里那个气哟。手里捏着的一块钱，使劲的团吧团吧，狠狠的扔进豆浆桶下面的大火炉子里，一句话没说，扬长而去。

   我赶快跑到豆浆桶旁边，踮着脚，歪着脑袋还找呢，心话说：“真完了、真完了，一块钱真完了”，可过了一会儿，豆浆桶下面的大火炉子也没见冒出烟来，老爸也过来请服务员搬开豆浆桶看看，服务员也知道一块钱来之不易，那个时候一个人一个月的挑费是五块钱。赶忙上来两位服务员，把豆浆桶搬开，嘿嘿，感情刚添的煤，火还没着上来呢，一块钱攒缩成一团，躲在煤球缝隙里正打抖呢。

2020年1月7日星期二  小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