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假(三)
离我们场院有一块口粮地,一亩多。那年正是种的麦子。割完麦子后,爸爸逐个把麦子小堆捆成麦子个儿,那时候我们还不大会捆,割了麦子都是放一小堆一小堆的,爸爸妈妈都是边割边捆,而爸爸都是割完他的那一畦麦子再回头给我们捆,只见他拿起几根麦子,麦穗头绑在一起,成了一个简易的捆绳,再把其他的麦子码齐拦腰放在中间,然后两边的麦秸拧起来,打个结朝里,就完成。看起来很简单,但是没有力气拧不紧,麦个容易散架。就这样反复。
上午割完了那块地,下午爸爸妈妈去割别的地方的麦子,然后给我和弟弟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让我们俩把上午那块地的麦个全都给挪到场院里去。我和弟弟当时还不曾独立做过这么大的任务,有点忐忑,但是爸爸说了一句,能拉多少拉多少,拉完给我们一块钱。哈哈,还有钱挣。于是我们就肩负重任,满怀希望地出发了。
穿着长袖长裤,推着小推车到了地里。看了一眼长长的地头,长嘘一口气,开干。
地有些疏松,而且都是割完麦子后留下的麦茬,不好走,推车更不好走。我和弟弟开始先把北侧地头靠近场院的地方的麦个背了上去,但是没有想到没有背几个就累的不想动了。一个麦个差不多有自己一个人高,背起来得弓起身子才能把麦个整个背起来,抱在怀里麦芒太容易刺到脸了,单侧拎着又拎不动几步,只能背着。使劲背起来,然后走麦茬间的空隙或者是地垄,走到地北头,再爬上地头的坡。
地中间部分的麦个,就先一个个的背到地北头来。后来累了,实在一下子走不动那么远,于是就背着走十步、或者二十步的距离,然后把麦个放下来,统一背到这个位置,然后再从这个位置背到地北头去。天一点风都没有,脸上有不小心被麦芒划过留下的一溜痕迹,汗水大滴地流下来,滑过伤痕,只觉得伤口被浸的滋滋的疼。整个脸应该都是红的,因为自己能感觉到整个脸呼呼的热。
实在累啊,就歇会。但是却发现了一个问题,越歇越不想干。弟弟开始还帮着背几个,后来慢慢磨蹭,直到哄着也不管用,直接罢工了,他在地里捉起了蚂蚱,捉蛐蛐,捉“黄飞鸿”,我看着他嘴上说着累,实际捉蚂蚱跑的飞快的身影,很是无奈。但是他毕竟小。
我看着还有半地的麦个,想着还得多长时间能才能背完。看看天,看看太阳,看看静止不动的树叶,再看看仍在地里的麦个,觉得这个活,如同酷刑。
地南部分的麦个,再从地里走就比较累,于是我把麦个都一个个挪到地南头去,然后装小车,从地南头绕路推到场院去。但那段路,是个上坡,多了也推不动,一次就推三到四个,还得用绳子稍微绑一下。之后就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单调而劳累。累到不想干的时候,就想着先把这一车送上去,等到下一车的时候给自己鼓劲,再坚持把这车拉回去,再等到下一车的时候,告诉自己快了。
最后终于把最后一个麦个送到场院的时候,感觉累瘫了。坐在麦子边上,一动也不想动,闭着眼睛,只感觉每个毛孔都冒着热气。歇了好一会儿,要不是弟弟喊,感觉要在那里倚靠着睡着了。
最后的最后,回到家,爸爸奖励了两块钱。初初,还扭捏了一下,不要。后来爸爸坚持给,就拿着了。这两块钱夹在本子里夹了好几年没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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