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绛
读到泪奔。。。。做平凡的女子,善良勇敢执着爱我所爱,只求温暖人间,愿我可以如此过完我的人生。
-------------摘录----------------
时间不是金钱,时间是生命。
我知道梦是富有想象力的。想念的太狠了,就做噩梦了。
我心上盖满了一只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这时一齐流下泪来。我的手撑在树上,我的头枕在手上,胸中的热泪直往上涌,直涌到喉头。我使劲咽住,但是我是得劲儿太大,满腔热血把胸口挣裂了。只听得啪嗒一声,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迎面的寒风,直往我胸口的窟窿里灌。我痛不可忍,忙蹲下把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揉成一团往胸口里塞;幸亏血很多,把滓杂污物都洗干净了。我一手抓紧裂口,另一只手压在上面护着,觉得恶心头晕,生怕跌倒在驿道上,踉踉跄跄,奔回驿站,跨进门,店家正要上闩。
锺书凄然看着我说:“我知道她是不放心。她记挂着爸爸,放不下妈妈。我看她就是不放心,她直在抱歉。”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心上流泪。
他没有力气说话,还强睁着眼睛招待我。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船上相会时,他问我还做梦不做。我这时明白了。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能和锺书对等玩儿的人不多,不相投的就会嫌锺书刻薄了。我们和不相投的人保持距离,又好像是骄傲了。我们年轻不谙世故,但是最谙世故、最会做人的同样也遭非议。锺书和我就此自解。
锺书等着我问呢,他得意地说:“我会划火柴了!”这时他生平第一次划火柴,为的是做早饭。
我说:‘虾,我一剪,痛得抽抽了,以后咱们不吃了吧!“锺书跟我讲道理,说下不会像我这样痛,他还是要吃的,以后可以由他来剪。
....也喜欢和他一起谈诗论诗...我们发现,我们如果同把某一字忘了,左凑右凑凑不上,那个字准是全诗最欠妥帖的字;妥帖的字有黏性,忘不了。
常言“女儿做母亲,便是报娘恩”。
晚饭后,圆圆对爸爸发话了。“这是我的妈妈,你的妈妈在那边。”她要赶爸爸走。锺书很窝囊地笑说:“我倒是问问你,是我先认识你妈妈,还是你先认识?”“自然我先认识,我一生出来就认识,你是长大了认识的。”
锺书虽遭厄运播弄,却觉得一家人同甘共苦,胜于别离。他发愿说:“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离,不再生离。”
“乖的没事,憨的又讨骂了。”
我在小学代课,我写剧本,都是为了柴和米。
贫与病总是相连的。
我们沦陷上海期间,饱经忧患,也见到世态炎凉。我们夫妇常把日常的感受,当作美酒般浅斟低酌,细细品尝。这种滋味值得品尝。因为忧患孕育智慧。锺书曾说:“一个人二十不狂没志气,三十犹狂是无识妄人。”他是应用桐城先辈语“子弟二十不狂没出息,三十犹狂没出息”
当时我不同“胡萝卜”与“大棒”相连。压根儿不吃“胡萝卜”,就不受大棒驱使。
我们阅读面很广。所以“人心惶惶”时,我们并不惶惶然....我国时国耻重重的弱国,跑出去仰人鼻息,做二等公民,我们不愿意。我们时文化人,爱祖国的文化,爱祖国的文字,爱祖国的语言。一句话,我们时倔强的中国老百姓,不愿意做外国人。我们并不敢为自己乐观,可是我们安静的留在上海,等待解放。
一位旧友赶来祝贺,客去后,锺书惶恐地对我说:“他以为我要做‘南书房行走’了。这件事不是好做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功无过”,他自以为做到了....锺书与世无争,还不免遭人忌恨,我很忧虑。锺书安慰我说:“不要愁,他也未必能随心。”锺书的话没错。这句话,为我增添了几分智慧。
格物致知
孩子自己决定的事,不予干涉。
《管锥编》事干校回来后动笔的,在这间办公室内完成初稿,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产物。有人责备作者不用白话而用文言,不用浅易的文言,而用深难的文言。当时,不同年龄的各式红卫兵,正逞威横行。《管锥编》这类著作,他们容许吗?锺书干脆叫他们看不懂。他不过是争取说话自由而已,他不用炫耀学问。
有名气就是多些不相知的人。
我们读书,总是从一本书的最高境界来赏析和品评。我们使用绳子,总是从最薄弱的一段来断定绳子的质量。坐冷板凳的书呆子,待人不妨像读书般读;政治家或企业家等人也许得把人当作绳子使用。锺书待乔木同志是把他当书读。
这种琐琐碎碎得事,我们称为“石子”,比作潮退潮落滞留海滩上的石子。
人世间不会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的结局:“从此,他们永远快快活活地一起过日子。”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的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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