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小时睡不醒,老了睡不着,这两样我都是有体会的。
今儿我这个睡不着的人,就来回忆一下那些年,因为睡不醒,所带来的欢笑和泪水吧。
先说欢乐的事儿。
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一到了晚上,就又怕黑又怕响动。如果说怕黑可以不灭灯的话,那家里的老鼠晚上活动最猖獗这事儿,却是避免不了的。兴许是老鼠药吃多了它们有了抗药性,反正隔一段时间,我就能感觉家里的老鼠快要成精了。它们总在我刚躺下的时候,就成群结队地在楼板上跑来跑去,或是在墙根下得意地吱吱叫,让我胆战又烦恼。
我是个羞涩的人,跟父母也不好意思提要求,所以,想和父母一起睡的想法,只好用行动来表达。
那天晚上,趁父母还在外头洗漱,我提前爬到他们床上裹住被子,把脑袋也捂上了,尽可能让他们不能一眼看出我来,以免被一把揪起来。我心想,就算他们揭开被子后发现了我,那也晚了,我反正已经“睡着了”,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阵麻雀叫声吵醒,睁开眼一看,不得了,我为什么在自己的床上呢?我是怎么过来的?还有我的袜子,明明没脱,怎么成光脚了?
狐疑的我,准备起床去问问我妈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我来到厨房,试探性地问:“妈,你晓得我昨晚脚上那双袜子去哪儿了不?”
“你还问,昨天你脸脚都不洗,那么早爬到我们床上去干啥?还睡得跟个猪仔样,我喊你半天都没喊醒。你爸看你睡得香,就给你洗了脸脚,把你抱到你床上去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见我不说话,妈笑说:“你呀,瞌睡那么香,把你卖了都不晓得。”
我妈的声音不算小,爷爷婆婆和爸爸都听见了,他们齐齐地走到厨房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哈哈地笑了起来。
当然了,睡得像猪像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并不是每次睡得沉,都会是件有趣的事。多数时候,我会因为瞌睡好,怄气、哭鼻子。
一般农活儿忙的时候,大人都起得很早,凌晨四五点出门是很正常的。所以,经常是我正在做美梦,我妈一把推开门,叫一声我的名字,不管醒没醒,就开始说一大串。内容大概就是钥匙放在哪儿了,鸡鸭鹅要怎么喂,猪牛的食儿要怎么拌,早饭煮什么吃,他们去哪里干活了等等这些事情。但我听没听清楚,记不记得住,她反正是不管的,说完就关上门走了。
你想也想得到,瞌睡极好的我,十回有九回是迷迷瞪瞪地哼唧两声,翻过身就又睡过去了。
那天也一样,我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醒转来。等我推门出去,想进灶房做饭时就傻眼了,因为我压根儿找不到开门的钥匙。怎么办呢,不干别的活儿可以,不煮饭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大人忙半天回来一口热饭都吃不上,岂不是我的罪过?再说,我自己的肚子,也已经咕咕地叫了。
悻悻的我,只好来到屋后四处张望,期待能看到爷爷婆婆,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把我们一家三口的饭一起煮上,免我一顿皮肉之苦。可我寻了半天,也不见爷爷婆婆的身影,估计也是去远处的庄稼地里了。
解不了早饭的远愁,我只好爬上门前的山楂树,先解一解我饥肠的近忧。
都说站得高,看得远。但他们没告诉我,树若爬得高,人就更显眼。
当我坐在树脖子上,一边晃悠我细长的双腿,一边正准备将刚扯下来的两颗山楂送进嘴的时候,一声撞击灵魂的呼喊,没有任何预兆地响起来,把我吓得差一点就从树上哆嗦下去了。还没进嘴的两颗,连同我兜在衣服前头的山楂果子,都哧溜溜地落到了地下,也受惊一样四散开去,没进了草丛。
我缓过神仔细一辨,声音来自我家后山的地里,更重要的是,我辨出那是我妈的声音。凭直觉,我感到大事不妙,便赶忙回喊了一声:“妈”然后连滚带爬从树上蹿了下来。站稳之后,我又故作镇定地叫到:“妈,你们要回来了不?”
那头答:“我们马上就回来了,你把饭舀起来,凉好。”
“……”我本来想自首,说我没找到钥匙,啥也没干,但是我又不敢。
果然,我爸我妈很快就回来了。他俩走到院坝里,锄头一放,我妈就开始问:“你就晓得爬树,猪喂了没有?鸡饲料呢,放进去没?”
摘下头上的帽子,她边洗着手又问:“背篼里的青草牛肯吃不?”
我像个傻子一样跟在我妈屁股后头,一句话都不敢接,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就等着我妈自己发现问题。
终于,我妈走到了厨房门前。她顺手一推,门没如常打开,我的秘密眼瞅就藏不住了,只好先自个儿垂下头来。
机智如我妈,她都不用看我那蔫茄子样,就瞬间明白了刚才那一堆话全都是白问,早饭更是指望不上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眼前的这个迷糊闺女。
可想而知,以冲动著称的我老妈,当时有多么怒不可遏。只见她转过身来,抄起身旁的一根赶鸡鸭用的破竹竿,就朝我短裤没盖住的那两截光溜溜的“秧鸡腿”上,狠狠地挥下去……
你看,这瞌睡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真是我难,瞌睡也难啊!
当然,这就是一句俏皮话。儿时的趣事儿和破事儿都够用箩筐装,就是干说三天也说不完。
记此二则,怀念曾经瞌睡极好的我,借此分一点瞌睡虫给现在的我,希望不要再失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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