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海盗急情,小的此番前来,亦是受诸位同僚之托,向诸位仙师献上中秋节礼。”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轻飘飘毫不起眼的的布囊,郑而重之地双手捧到清风眼前。待清风接过,他坐回座位上––依旧只坐了半边屁股,继续道:“小仙师容禀,小的们知晓各种少见花草鸟兽标本对仙师们或有妙用,各家同僚近年走南闯北拢共收集了数十种珍奇或不知名的。另因听闻小仙师收了头神兽坐骑,北方几位同僚合力求那御兽仙门的仙师用天晶、秘银合着冰蚕丝打造了套仙兽宝甲。再有南北上等佳酿二十瓮,另有南北干货食材十余种供佳节下酒之用。上等枫浆白纸百封合计万张,上等狼毫笔十支,供诸位仙师练笔。因老仙师仙心仁厚,各家同僚又备下了各类干制药材合计千斤,以此替乡亲们拜谢老仙师!”
说着他又向明月道:“方才才知道仙观里多了位小仙师,情急之下未能备上薄礼庆贺,实在该死。幸有同僚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柄匕首,似是来自某家仙门,十分轻便锋利,正好献给仙童割食之用。”
前面给师兄和师父的听起来可都是大手笔,最后只给了我把匕首,说给我用来吃饭的时候切割肉食?
却见清风手中多了把带鞘的匕首,匕鞘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特别。清风把玩了下,递给了明月,道:“师弟,确实是件好匕首,你便收下吧。”
明月接过一看,只见匕首鞘、柄均由不知名的灰黑色硬木制成,看着十分不起眼,但仔细一看却隐约可见许多繁复奇异的花纹。匕首带鞘整个握在手中轻若无物,待他伸手拔了出来,却觉得猛然一沉,没有鞘的匕首反而重了许多,只觉得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来。那剑身似竹非竹,有着竹子的纹路却呈半透明状,其中隐隐有流光游动不休。
明月心道的确有些神异,却听清风道:“师弟,此界一个名叫潇湘谷的道门产出一种罕见的玉竹,用来炼制符箓是极好的。回观后请师尊重新炼制一番,暂且用来防身。”
清风把那布囊递还给陈社长,道:“心意我替师尊收下了。海盗的事既涉及妖魔,且因我师弟慈悲,节后自有说法。你且安生约束商友,至多一月必有回信。”
那陈社长闻言喜上眉梢,又千恩万谢地对着清风、明月磕了几个头。
清风等他做完这一套,便端起了茶杯。那陈社长心知自己当走了,又作揖说道:“小仙师容禀,小的不敢再叨扰仙师,只是诸多同僚听闻仙驾下山入城,有与荣焉,便在闻涛阁上摆下宴席,想为两位小仙师接风洗尘……”
清风闻言发出一声轻笑,道:“山上山下不过瞬刻便至,接风洗尘自是不必的。不过我这师弟首次出山,也不急于回观。稍晚自会去趟闻涛阁,观观夜景,听听涛声。”
“是是是,小的告退,在闻涛阁静候仙驾!”
待李掌柜送陈社长出门,明月对清风道:“师兄,我方才是不是唐突了?”
“不算唐突,对这等惨事,心有不忍是对的。”清风笑着摇头,“不过师弟你猜,方才陈世贤流的那些眼泪,是真是假?”
“师弟观他情真意切,涕泪横流,额头也磕青了。而且听起来那些被海盗所害者真的很惨……”
“惨是真惨,那些海盗是真该杀,而且对我游仙观而言,剿灭海盗不过是举手之劳。”清风道,“但是方才陈世贤头磕的响,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痛出些眼泪罢了。”
“师兄,为何如此说?”
“哼,南方三国沿海不管乡民还是商号都很惨,北方那些有子弟失陷在南方或者由于此番动乱而可能破产的普通农户和小商号也很惨。但是对于陈世贤这样的本地坐商以及北方的大商号,不仅能低价吃下这条商道上的大批货物,待到海盗被剿灭,还能轻易占领南方三国的地盘,简直妙的很!
除此之外,他陈世贤此番磕青了头,只要出了这个门,不管是本地乡亲还是南北商家,都会竖起大拇指:好个仁义的陈社长!
不过磕了几个头,付了笔对他而言毛毛雨般的财货––还是商社里一起凑的––回头便是千倍万倍的利!
况且若真是如他说的那般商社上下心急如焚,咱们入城前还能看到那群翩翩然前去郊猎野营的公子小姐?”
“师兄,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要雇十五条船那么多人过去?”
清风靠在交椅上,眼神变的冰冷:“为何?当然要雇人去打一打,否则如何能体现出他们急人之所难,如何能凸显他们的仁义?何况,还能送那些真正的苦主、那些复仇心切的人去死,可是消除了后期好大的麻烦!只是花了笔钱而已,这买卖划算的很!”
明月默然,无言以对。又小看了这个世界的人,更是小看了自己这个中二的师兄了啊!不过师兄似乎对此也有些烦躁……难道说,刚才他一直摩挲着自己的剑,其实是在一直强忍着拔剑劈了那奸商的冲动?
对了,师兄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停摸剑来着?好像正是听李掌柜说十五条船有去无回的时候……
“师弟也不必介怀,不过是蝼蚁般的人物,若那天觉得实在厌烦的很,一剑劈死便是,横竖不过费些时间整顿下秩序。”
明月点头称是,心里却道,师兄你这两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李掌柜送走那陈社长后,回到了大堂中,笑道:“这陈某人之无耻,比他那父亲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同为商人,小老儿实在是汗颜。”
“李叔你何必与这等人物相比,真真辱没了身份。只要所作所为没有触犯师祖为这千里蛮荒立下的律令,且由他去。否则城隍和差役自会处理。”清风终于把宝剑插回背上剑囊里,“李叔,中秋将至,那几位兄长可会回来与你团聚?”
“老大和老二那儿都放不开手,不过已经将我那孙子孙女送回来啦,老三一家还在路上,老四那混账小子,前些日子来信说要把他那劳什子佣兵团整个带回来陪我热闹热闹,这兔崽子,回来非打断他的腿!”
“噢,四哥的佣兵团何等规模了?”
“他在信里夸耀说在整个东大陆能排进前十了,可就算天下第一又如何?若是遇到那等真正的大神通修士,翻掌便灭了!”
“李叔,四哥也是个有本事的,如今境界怕比我还高了吧?”
“旁门左道,如何能比的上咱游仙仙观的堂皇正道?偏他被猪油蒙了心!”李掌柜简直是捶胸顿足,“老李家几代做梦都想重返仙门,可都没有天分,就他有筑基的希望,竟说什么仙观的筑基太枯燥,且一点战力也无,他要去学真正高深的仙法!”
明月心道,这李家老四真是个妙人,莫不是被那套游仙观筑基教程给吓跑了?
“老二老三家的两个小子都还在牙牙学语,只老大家的丫头已经六岁,小老儿看着颇有灵性,想着明年便去向存昫仙师求个手令,送她到观内哪所’幼儿园’里,接受正规的仙门教育。”
明月听到幼儿园三字,不由问道:“师兄观里还有幼儿园?”
“自然是有的,仙观在无数世界都有完备的教育及选拔体系,无论是正式的入门弟子还是还是更加庞大的外门执事系统,有六成左右就是这般选拔而出的。”清风正说着,忽然眉头一扬,问道:“师弟,你知道幼儿园?”
明月连忙道:“师兄,师弟是从李叔话里猜测的。”
“噢?我家师弟果然是极聪慧的。”清风夸了句,又对李掌柜道,“李叔,师父有话想让我问你。”
李掌柜一听,马上起身拱手肃然道:“仙师有何法旨?”
“李叔且安坐,确实是有要事想与李叔相商。”清风道,“因师尊尚且要在此世镇守一甲子,而我是师尊首徒,师祖下了法旨说若我能在18岁前突破至凝真三阶,便可去玄易明都清照洞天师祖座下听取教诲。况且中四阶便要开始‘寻道试炼’,我算算最多只能在这个世界再停留两年时间。”
“而明月师弟方才入门,若我走了,怕是会非常孤单。师尊命我问李叔,他知你孙女素来聪慧,若是让她入观给明月师弟陪读,李叔是否愿意?”
李掌柜闻言欣喜若狂,正要开口,却听清风道:“李叔先不忙,且听我说完。师尊明言,他无法收你孙女为徒,更无法引她入道。她只能算作师弟的陪读和玩伴,但至少筑基之道,她必能与师弟一同学习,师尊所授必一般无二。李叔,你且好好考虑,与大哥两口子以及孙女都商量下。若可以,年后便可送她上山去道观;若不可,师尊也自会送她去一所‘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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