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年,我终于有勇气下笔写这样一篇文章。十月二十一日,是爸爸的生日,也是他的祭日。这样一个略带戏剧性的人生收场,好像冥冥中爸爸也想让我知道,这一天在我人生中虽然是一个伤感的日子,但也应该是一个值得让人开心的日子。
这六年间,每每想到爸爸已经离我而去这件事,就会忍不住情绪激动到泪流满面,但我却没有跟任何人谈论过这件事情,甚至除了爸爸下葬当日,我没有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我没有跟妈聊过,因为我觉得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不想她再因为我的诸多哭诉多增添伤感的情绪;我也没有跟任何朋友说过,因为我知道我会情难自控,而我总觉得在朋友面前情绪失控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也不想他们费心分担我的负面情绪。所以今年,在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一位心理咨询师之后,我终于有了一个人可以听我关于这件事的所有倾诉。
我倾诉了我的惋惜,我的愤怒,我的悔恨,我的不甘。我回忆起之前与爸的种种,从每周末去英雄山花鸟市场的遛弯,到他总是酒后念叨“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感叹。我曾失落于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跟他的话题越聊越少,可到如今我却清晰的感受到,爸爸与我的联系之深刻,超越任何言语所能描述的边界。
当我面对着那样一个“陌生人”,把积压了六年的情绪一下都抒发出来的那一刻,我的脑袋终于有了一阵放空,心里也同时明白,从此之后我终于可以开始释怀了:我其实可以不必掩藏这些悲伤的情绪,因为它也都是人之常情;我也不必把身边的人想象的太过脆弱,适时的倾诉和依靠反而可以更拉近彼此的距离。我花了太多年把自己武装出一副游离冷漠的样子,却渐渐也把自己隔离成一座孤岛。大家都说坚强独立很好,就尽量事事自理不求人;大家都说哭泣很软弱,就总是笑得很大声哭得很小心……但人心肉长,人生多苦,无论何种情绪,都值得有个恰当的通路去抒发。人至少应该对自己多些宽容。
所以,在爸爸去世的六年后,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哭着写出这篇文章。虽然我没有什么信仰,但是我相信他在某个地方和奶奶过得很好,同时他也希望我们过得很好。而今天,我也想跟他说一声:“爸爸,我们过得很好,并且今后,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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