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微信公众号“女侠手册”,欢迎关注
注:图片来自网络
“旅客们,南京站就要到了….”列车在铁轨上低速滑动,窗外的光线很是明媚,杨洁早已合上看了一半的书本,出神地望着道路两盘绵延远去的草木。昨夜的那个梦还没褪去痕迹,影像和声音隐约朦胧,唯有感觉引人沉溺:….我们会再见的。
列车缓缓停住,14:34分,杨洁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三分钟后,列车再次启程,她在备忘录上写道:天气晴朗,第一次路过你的城市。
到达上海虹桥站已是傍晚时分,从开着空调的车厢出来,7月的天气仿佛一个热烈的拥抱,杨洁随着人流一路离开站台,打车到早已预定好的住处。陌生的城市,但当杨洁收拾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又感到一种充满希冀的踏实,毕竟,上海离南京是很近很近的呢。
第二天一大早,杨洁在地图的提示下走向公司所在的大楼,心里不禁感叹魔都建筑的高度,从远处看来,这片天空都被衬托地分外高远。身边不时有行人路过,或行色匆匆、或步态悠闲。“林倩!”背后有人叫道,杨洁回过头,只见一个女孩子上前两步,勾着另一个女孩子的肩膀说说笑笑地从身边走过。到了公司,又见到那两个女孩子,原来是同事,林倩是短发,脸蛋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另一个长头发的叫周晶。
初来乍到,本来略感紧张,但好在同事年龄相仿,又很友善,没几天便打成一片。一日,林倩一脸兴奋地晃到杨洁桌前:“请问新来的小妹妹有木有男朋友呀?”“没有”“好嘞!”林倩心满意足地蹦回了自己的座位。
吃过午饭回来,杨洁发现桌上多了一沓照片,定睛一看,全是男生照片,各种品相的都有。
“静姐?”杨洁拎起一张照片,一脸疑惑地转向后桌的于静,于静“噗嗤”一声笑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约莫三分钟过后,林倩七弯八拐地走到杨洁桌前,一脸得意:
“新员工福利,咋样,倩姐对你好吧”
“这是我手上的单身男童鞋,随便挑,姐帮你们牵线”
杨洁满心好笑:“照片不重要,我得看名字。”
“名字?”林倩一脸错愕
“对,还有出生年月!我得先算算,看有没有姻缘”
“然后再看照片,看有没有眼缘?”林倩笑道。
“不必,名字生辰足矣”
“好,姐姐这就帮你找”林倩收起照片,风风火火地走了。
下午两点多钟,杨洁收到一封邮件,邮件名叫“壮丁谱—林倩呕血整理”,打开一看,excel表格里面,满满当当居然有几十个候选人。杨洁滑动着鼠标,视线定格在一个名字上:许飞,1992年12月31号。
“怎么样,算出你的真命天子了吗”林倩隔空传话。
“许飞”杨洁说道。
“我擦,不是吧,这几个当中数他最有钱”林倩一脸狐疑加八卦地跑了过来。
“杨半仙,要不你也帮我算算,我的真命天子叫啥呀”
“这个….我只能算自己的”
“小气劲儿”林倩撇了撇嘴。
“倩倩姐,好人做到底,脱单全靠你啦”杨洁央求道。
“知道知道,成事了请我吃大餐哈”林倩一挥手走开了。
枕边放着一个夜光手环,光线充足的时候是半透明的白色,初戴上手触感冰凉,等到夜间,灭了灯,手环便散发出白光,莹润而温和。五岁以后,杨洁时常戴着手环入睡,每一个孤独的黑夜,腕上的夜光手环就仿佛一个小小的月亮,在怕黑的夜晚,在做噩梦醒来的夜晚,在难过地哭到睡着的夜晚,这一点点光亮便是唯一的慰藉。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炎热的夏天,他牵着她的手,一整夜一整夜都不曾松开。
那个时候她还叫林倩,还是个活泼任性的小野妞,常常光着脚丫子在房前屋后玩闹,酷爱搓泥巴、捉迷藏、放风筝这些游戏,每天身上都是灰不溜秋的,隔壁家的许飞是她的固定玩伴,偶尔她也会带着他去别的地儿呼朋引伴,小时候的她虽然看起来可爱乖巧,但生起气来可是毫不含糊。一次,林倩兴致勃勃地搓了八个泥巴丸子,许飞估计是想逗逗她,促狭地把泥巴丸子全部掀翻在地,林倩火上心头,一伸手就把许飞推得好大一个趔趄,愣是在地上坐了半晌才站起来。
五岁那年,爸爸一直生病,暑假前的一段时间,爸妈都去了医院,把林倩托给邻居照看,林倩在许飞家吃完饭,一直玩到很晚才回自己家睡觉。夜半,林倩从梦中惊醒,一个人在家里大哭,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林倩,你怎么了”,是许飞过来了,“我….我怕黑”,“你居然怕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许飞听起来有点儿高兴“我就不怕黑,那你怎么不开灯睡觉呢?”“灯太亮了,我睡不着”,许飞说道:“你等着。”他从家里拿来一个夜光手环,放在她手上,“这个夜里会发光,你戴上就不怕黑了”。林倩戴上那只手环,腕上仿佛笼罩着一片月光。“可….可我还是很害怕,你可以在我家睡觉吗?”“那…我回去和我妈妈说一声,再过来找你”“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敢一个人待着”。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可林倩还是有点儿不安心。
“许飞?”
“嗯?”
“你说鬼会不会不怕小孩子,等我睡着了又来梦里找我啊”
“不会的,我妈妈说…我阳气重,你拉着我的手,就没有鬼敢来找你了”
“真的吗?”
“真的”
那一夜,林倩一直拉着许飞的手,直到手心出汗也没有松开,后半夜果然没有再做噩梦。
之后的十几天,林倩每晚都拉着许飞的手入睡,白天两人便一同上学。直到暑假来临,爸爸妈妈还未回来,林倩被接到外婆家。这是个既孤独又不安的暑假,外婆带着林倩去过医院两次,一次爸爸躺在病床上,连说话都很艰难,第二次,妈妈伏在爸爸的床头哭,爸爸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林倩一个人躺在陌生的房间里,一遍一遍地回想和爸爸在一起的情景,风很大,林倩猴急地等着爸爸做好五彩风筝出去撒欢,在别人家折来一株紫茉莉,爸爸除掉整个屋后的杂草,和她一起种出了一片小花园,她跑到河边去摸小蝌蚪,爸爸终于找到她时破例打了她一次,她气呼呼地指着爸爸说“我记住了”……
每一次,林倩想着想着就会哭起来,第二天妈妈发现枕头是湿的,她便说是喝水洒在了上面。
和妈妈一起回家的时候已经开学一个多星期了,许飞家的门一直闭着,另一家邻居说他们举家搬到了南京。似乎从那一年开始,洒满阳光的童年结束了,妈妈嫁给了一位姓杨的叔叔,杨家老太每次见林倩灰头灰脸地回来,便满脸不高兴。
和周围的大孩子玩,有一次她戴着夜光手环,一个大孩子一定要林倩给她,林倩不肯,那个大孩子硬抢,林倩死活不松手,最后那个大孩子猛地一放手,林倩一下子磕在地上,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林倩哭哭啼啼地走回家,还没进门,坐在门口的老太就叫嚷起来:“整天不是玩泥巴就是哭,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家里都被你弄脏了,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一点都不听话。”
一次在饭桌上,老太又说:“她今年才五岁,以后还得养十几年,她姓林又不姓杨,养个外姓人像什么样?”妈妈赔笑道:“以后倩倩就姓杨,就叫杨倩吧。”老太瞥了林倩一眼:“我看叫杨洁吧,希望她以后能干净点儿。”林倩当时真想站起来大声喊:“我就要叫林倩,打死我也不叫杨洁。”但她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碗筷,一个人走进陌生的房间,这一夜,
她整整哭了一宿。
到了杨家以后,妈妈和杨叔叔住一个房间,林倩每天都是一个人睡,起初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一闭眼就要梦见大鬼小鬼。后来她每晚都戴着夜光手环,两手交握,想象着许飞一直拉着自己的手,渐渐地,才不那么害怕了。
初中上地理课的时候,杨洁见到书本上的中国地图,第一件事就是找南京的位置,居然离得那么远,看来….只能等长大以后再去了。
不知不觉间,魔都的天已经黑了,夜光手环开始现出柔和的光芒,杨洁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excel表格里的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许飞。
第二天上午,杨洁心不在焉地处理着手头的事情,忽听得有人叫道:“林倩,快递!”“这里!”杨洁条件反射地叫了出来,快递员将一个五色的箱子放在杨洁桌上,不一会儿,林倩便出现在杨洁桌前,“你叫林倩?那我叫什么,我叫杨洁吗?说!是不是想私吞我的零食”“主要是你的名字太好听了,我忍不住就答应了”杨洁笑道。“嗯!这个理由不错,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林倩笑嘻嘻地跑开。
“林大哥,我们办公室来了一个小美女,她夸你闺女我名字很好听,我打这个电话过来就是特地表扬你一下的。”
于静笑着说道:“这丫头,永远都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杨洁看着林倩打电话的样子,心里既心酸又羡慕,十七年了,要不是钱包里那张全家福,父亲的样子恐怕都记不得了。
杨洁抑制住心酸,接着看手里的资料,手机震动了好几下,是林倩发来的微信。
林倩:杨小洁,我把你的微信给许飞了哦。
杨洁:你怎么说的?
林倩:我就说…学弟,你撞大运了,被大美女翻牌子了(调皮)
杨洁:这…好吧,光天化日的,何必说这种大实话(害羞)
林倩:我就喜欢你这种自信,乖乖等着被撩吧~
杨洁周六起了个大早,把衣柜里的裙子翻来覆去地试了两遍,最终选定了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平时化妆顶多十五分钟便出门,今天却又挑剔了许多,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歇手,换上高跟鞋,镜子里的女孩子长发微卷,容颜俏丽,微微一笑,见之不忘,杨洁得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儿,心里暗道:今天非得迷倒小飞贼不可!
这是个地广人稀的餐厅,桌与桌之间距离甚遥,靠角落的座位坐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杨洁在几步之外站定,默默地端详了一会儿,眼前的人和青梅竹马的玩伴似乎没有一点关联,一夕之间,记忆便跨过了十几年的时光。
“你好,我是杨洁”
“杨洁你好,我是许飞”
起身的这人五官俊秀,身姿挺拔,杨洁心里泛起一点点小窃喜:还好还好,总算没有长残。
“林倩…..是怎么跟你说的?”杨洁问道。
“她说….有个大美女对我情有独钟”
杨洁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
许飞凝视着她,几秒钟之后说道:“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
杨洁一不小心笑出声来,许飞霎时间脸红了:我…是不是太直白了。
杨洁抬起许飞的左手,大拇指下方有一颗黑色的痔。
她注视了好一会儿,尔后抬眼望着许飞,语声温柔:“信不信,我们以前见过”。
许飞望着那双满蓄秋波的眸子,心神俱醉:“一定是在梦里。”
杨洁神不守舍地吃完了一顿饭,菜式精致,却浑然不知其味,心里跳跳荡荡的喜悦不自禁地漫上脸颊和唇角,盛夏时分,屋外暑热难耐,屋内清凉宜人,许飞眼见杨洁眉梢带笑,面若桃花,一双清澈动人的眸子不时在自己脸上徘徊流转,心里不甚欣喜:今日本来只抱着多认识一个朋友的心思,却不曾想自己对她一见倾心,而更难得的是,对方竟也对自己颇有情意,她说之前见过自己,这情景和宝黛相遇之时何其相似,所有的相遇都不过是久别重逢,高中大学,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曾成双成对,唯独自己一直没能遇到分外心仪的那个人,说不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两情相悦,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许飞笑道。
“你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吗?”杨洁问道。
“还不错,我妈常常做这道菜”
杨洁想起那段在他家蹭饭的时光,几乎每顿桌上都有西红柿炒鸡蛋,这是许飞最喜欢的一道菜,当时她总觉得有点酸酸的,不及香葱煎蛋诱人,也不及鸡蛋羹嫩滑,但后来她偶然下厨,第一个想到的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虽然是第一次做,但颜色分明,咸香可口,幼时不喜的那一点点酸味,反而让唇齿更多了一层回味,当时她想:不知道长大后的许飞还喜不喜欢这道菜,自己有没有机会亲手给他做一次。
“你会做饭吗?”许飞问道。
“不怎么会,我的特长是吃”
“那你挑食吗?”
“倒也不挑食,但是我喜欢新鲜感,最好每一顿都吃不一样的”
“看来我得好好修炼了”许飞自言自语道。
“加油哦少年!”,杨洁笑容明媚。
“遵命!”
又坐了一会儿,许飞说道:“附近有家电影院,我带你看电影去吧。”“好!”许飞买完单,两人一起走出餐厅。浓密的梧桐荫下,几点阳光透过缝隙洒在马路上,时而有几声鸟雀的鸣叫,两人并肩而行,许飞比杨洁高了一个头还多。五岁那年,两人站在一起比身高的时候,杨洁的优势还很明显,当时许爸爸说:儿子,你要加油啊,你看倩倩就长得比你高。虽然隔着十七年的时光,许多记忆还是不时浮现在脑海。杨洁在心里轻轻说道:好在….我们又相见了。
电影院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两人选了最近场次,进场一看,落座者寥寥。
杨洁笑道:“有烂片气质。”
许飞说道:“同感。要不要换部片子。”
杨洁说道:“不用。两张电影票包场,值大了,我们坐后排吧,我很好奇究竟会烂成啥样。”
电影开始五分钟杨洁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椅子好软好舒服,睡意越来越浓,头一歪就进入了梦乡。许飞感觉肩上一沉,一低头,一张俏脸近在咫尺,鼻尖有淡淡的发香,许飞一动也不敢动,光线明灭变幻,他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狂乱的心跳好一会儿才渐趋平静。
“许飞”
“我在”
“你别跑啊”
原来她在说梦话,想到两人相处还不到半天时光,她便梦见自己,可见两人心意相通,她对自己的心动竟不下于自己,许飞心中柔情无限,不禁遐想起来日种种情形,与她青春相伴,共享平淡繁华,至老不离不弃。如此浮想联翩,沉浸其中,银幕上放的什么便全然不知。直到影院灯光亮起,许飞才回过神来,轻轻说道:“杨洁,电影放完了。”
杨洁睁开眼时,只见自己靠在别人肩上,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了两个小时吗?”
“是啊。没事,反正是烂片,不可惜。我们走吧”许飞说道。
两人走进一个商场,虽然是周末,人却并不很多,一路随意地聊着天,走马观花地看着陈设精致的商铺,许飞似有意似无意地碰了碰杨洁的手背,又试探着拉了拉她的手,杨洁脸上一红,指间仿佛触电一般,随后她感觉许飞牵起了自己的手,两手交握,手心炽热却又一点都不想放开,似乎走到哪里都不重要,只要他一直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杨洁脑中思绪翻涌:五岁那年的夏天,他也是这样一直牵着自己的手,直到黑夜散去,黎明降临。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个怕黑的小女孩,是否还记得那个夜光手环。
这一日下午时光飞快,两人吃过晚饭再走出商场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白天的暑热已经散去,夏夜的风暖暖的像水流涌动,魔都的夜是光的盛宴,处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看着比白天还要热闹。许飞循着杨洁所指的路径,两人缓缓地在道上走着,杨洁平时走路极快,今日和许飞手牵手放慢脚步,感受着晚风习习,草木摇曳,周遭一切的动静相宜,竟也觉得别有一番意趣。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杨洁所在的小区,“我到了”杨洁在一栋楼前停下。“等我一下”,许飞说完转身走开。风吹过香樟树叶沙沙作响,杨洁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小飞贼一会儿要干嘛。
时间仿佛静默,直到许飞挺拔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一步步走近,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杨洁,做我女朋友好吗?”
“不用急着回答,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也不用回答,我会表白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同意为止”
杨洁笑道:“所以我别无选择了是吗?”
许飞回道:“基本是…我准备死磕到底。”
杨洁接过花,说道:“好!那我思考一下,许公子请回。”
杨洁拿出个大大的花瓶将玫瑰插好,花瓶是不久前买的,居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推开卧室的门,未开灯时光线幽暗,枕边的夜光手环发出莹润的白光,左手还残留着两手相握的感觉,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此时包裹着她的黑暗竟也如此轻柔。关于那个问题,我究竟是今天回复他,还是明天回复呢。古人云:今日事,今日毕。这种事情,又何必拖到明天呢。想到此节,便拿过手机,点开星标朋友那一栏:你好,男朋友!
约莫过了十秒钟,收到他的语音:我爱你!
语声极温柔,就像谁在耳边呵了一口气,杨洁心里一阵激动,打了几个字之后又删掉,最终回了一个字:嗯
许飞回了过来:此刻准备乘风狂奔十公里。
杨洁:(偷笑)傻子,快回去睡吧
许飞:今天注定要失眠了
杨洁:我陪你一起…..
许飞:晚安,女朋友
杨洁:安
第一日相见之后,只要两人有空,便天天约着吃饭、看电影、散步,两人牵手轧马路的时候,也时常看见别的情侣并肩而行,两人一起逛街、去游乐场、手牵手在广场上狂奔的时候也总能见到别的情侣你侬我侬,杨洁心想:一是这个世界上的情侣可真多呀;二是其实情侣做的事情也都大同小异;三是就算自己单身之时,日常消遣也不过是这些事情,只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常之事就又多了几分新奇有趣。有时候许飞在外出差,两人好几天见不着面,杨洁就不自觉地翻看手机,期待他发来微信。有一次和同事一起吃饭,杨洁吃到一半想起他给自己讲过的笑话,情不自禁就笑出声来。
于静看着无缘无故就满面笑容的杨洁,一脸诧异:“这丫头是怎么了?”
旁边的林倩一脸了然:“这丫头自从和我学弟见过之后就是这样的,动不动喜上眉梢。”
“看起来有情况啊”于静说道。
“静静姐,你真是太后知后觉了,我们小洁子已经脱单了,只可惜啊….有了情郎忘了媒人啊”林倩故作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可悲可叹,我的大餐啊”
杨洁笑道:“请请请!等他出差回来,静姐倩姐都来。”
杨洁发出一条微信:hi,找时间请林倩吃饭吧
许飞:好!林月老居功至伟,必须请大餐。
许飞:让你同事都来吧,我订个大大的包间
杨洁:咳咳…你这是唯恐天下不知吗?
许飞:咳咳…林倩说你们公司男生贼多,宣告下主权还是很有必要的。
杨洁:(白眼)就林倩和于静两人
许飞:呃…行吧,看来我以后得多去你们公司晃晃(得意)
杨洁:对了小飞贼,林倩这个名字,你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耳熟?
许飞:并没有,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林月老是这个名字
杨洁:那…小时候的玩伴呢?
许飞:没有吧,怎么了?
许飞:我只觉得杨洁这个名字既好听又耳熟(嘿嘿)
杨洁:切!周六滚回来请她们吃饭!
许飞:(瑟瑟发抖)遵命!我女朋友好有气势啊
许飞这段时间工作极忙,周六晚上,和三人一起吃完饭就回去加班了,三人尽情地点了一桌菜,又尽兴地吃完,口腹之欲饱足,相携走在路上,一时之间觉得万事圆满、别无他求。
林倩说道:“今天吃得太爽了!要是我的群芳谱和壮丁谱都能一一对眼,那我两月的伙食都不用愁了。”
“你就这点出息!”于静说道。
林倩反驳:“组CP是一项神圣而伟大的事业好不,古人云:组一对CP,胜造八级浮屠。”
于静回道:“好吧好吧,再接再厉,种族繁衍兴盛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下次庆功宴记得叫我啊。”
杨洁也附和道:“林月老再接再厉,下次庆功宴也记得叫我啊。”
“不行!”林倩和于静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洁子,请问等你家许公子闲下来,周末还能见着你吗?”林倩反问道。
“那倒也是哦”杨洁嘻嘻一笑。
“你!静姐,小洁子秀恩爱”林倩叫道。
于静语声空灵:“我听到了,我是佛系少女,就算被狗粮噎死,内心也毫无波澜”
于静接着说道:“消完这波食,咱们找地儿撸串去吧,静姐请你们。”
三人一起说说笑笑,耍到深夜才各自回家,杨洁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时分,手机上有两条微信,都是许飞发过来的。杨洁趴在床上发了条微信过去。
杨洁:刚醒,请问小飞贼在干啥?
许飞:忙里偷闲,在思考一个哲学性的问题
杨洁:咦?谁借你的胆子,除了想本仙女之外,居然还有别的心思。
许飞:太苦恼了,新东方和蓝翔,到底哪家比较强啊
杨洁:干啥想这个
许飞:也不知道是某些人说过,希望每顿饭都吃得不一样
许飞:哎!这嘴也太叼了
杨洁想到第一次吃饭所说的话他还放在心上,心里一阵甜蜜。
接着回道:嘻嘻,不错不错,好好琢磨,继续探索
时间悠悠流转,两人又已五日不见,虽然每天会发微信问候,心中还是十分思念,这一日,杨洁无精打采地走出办公大楼,外面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时之间真想对着天空大喊:小飞贼,你死到哪里去啦。叹了口气,正慢悠悠地在香樟树下走着,忽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杨洁又惊又喜:“小飞贼!”许飞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闭着眼睛叹道:“可想死我了”杨洁转过身来,双手环住许飞的脖子:“你终于回来了。”“是啊,总算又见到你了”许飞抬手掐掐杨洁的脸颊,“走,带小仙女吃饭去!”“我不,再抱会儿”杨洁将头靠在许飞身上,感觉既舒服又踏实。两人依偎了好一会儿,许飞这才拖着杨洁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道旁有一家卖棉花糖的店,好几个人都在排队,杨洁总觉得那个棉花糖机器是有魔法的,师傅只用撒进去小小一勺糖,然后转啊转,木棒上一会儿就会出现一团大大的云朵,咬上一口,棉花糖便甜丝丝地化在嘴里,似有似无,似真似幻,每次张大口去吃,除了一点点糖丝,其余都是空气,既带有欺骗性又让人迷恋的虚无。
不记得是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一次,杜妈妈给许飞和林倩一人买了一支棉花糖,那棉花糖比两个孩子的头还大,林倩从下边开始啃起,一抬头,发现许飞也在啃自己的棉花糖,“许飞,你怎么吃我的?”许飞一脸顽皮,递过自己的棉花糖:“那你吃我的吧”,林倩伸过头去,却感觉手上一松,许飞手上拿着两支棉花糖,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林倩,你来追我呀,我是飞毛腿。”林倩一边追一边喊:“小飞贼,你给我站住!”
想起往事,杨洁唇角现出一丝微笑,许飞已经买好两支棉花糖,两人在梧桐道上走了几步,杨洁突然玩心大盛,“嘿”地一声将许飞的棉花糖抢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小飞贼,你来追我呀”“杨洁,你别跑”许飞从后面追来。初中以后,每次跑步测试杨洁都是班上第一名,这会儿一发劲就跑出老远,她在梧桐树尽头停下,等着二十米开外的许飞。
许飞笑道:“死丫头,你怎么跑地这么快!”
杨洁一脸灿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飞贼,你现在跑不过我了吧。”
两人在餐厅落座,杨洁目不转睛地看了许飞好一会儿,思绪起伏,“杨小洁,我真的这么好看吗?你完全移不开视线?”许飞微笑着抬头。杨洁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转瞬又注视着许飞的眼睛:“许飞,假如你有一个青梅竹马,她喜欢了你很久,专门来上海找你,你会怎么办呀?”许飞答道:“我会告诉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请她不要再来找我,我女朋友会吃醋。”杨洁有些气恼:“可人家喜欢了你很久,并且专门来找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不管,我只喜欢杨洁,我不喜欢青梅竹马。”
“哼!你太无情了,你的青梅竹马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那只能让她伤心了,反正我不能让自己女朋友伤心。”
“那…假设…”.
“好啦好啦,你们女生都太爱假设了。”
“我们女生?”杨洁警觉道:“说!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十个”
“好哇许飞,你!”
“第一个女朋友叫杨洁,第二个女朋友叫杨洁,第三个女朋友叫杨洁….现在生气的这个也叫杨洁。”
“切,除了我,还有谁很爱假设?”杨洁不依不饶。
许飞叹了口气:“公众号上面说的果然没错,恋爱中的女生都很爱假设,回答一定要小心谨慎,人生处处是陷阱啊。”
“好吧,暂且放过你了。”
杨洁心里叹了一口气:难道他把一切都忘了吗?还是….五岁的记忆根本没有意义。
许飞又出差去了,眼见着七夕将近,他还在外地。办公室闲聊时间,于静说道:“七夕马上就要到了,你和你家许帅哥又可以虐狗了。”林倩说道:“我不同意!对于单身而言,虐狗不分时令的好吗?”杨洁叹了口气:“我们这段时间是异地恋,相思相念不相见,呜呜。”林倩笑道:“那敢情好,七夕我们仨K歌去呗。”“我不,我要在家里默默地思念小飞贼”杨洁说道。“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恋爱的酸腐气,简直无药可救了”林倩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人生第一次谈恋爱的第一个七夕,早上,杨洁收到一条微信:宝宝,我还在外地,赶不回来了,今天只能你自己过节了,爱你爱你,mua~。杨洁“哼”地一声,将手机从床头扔到床尾。本来今天是工作日,公司放了一天假,部门领导特别交待,让单身狗出去招蜂引蝶,让情侣好好享受二人时光。公司是个好公司,非常之用心良苦,可惜小飞贼在外地,自己只好独守空闺了。杨洁默默躺在床上装死,饿了就啃一口牛奶巧克力,渴了就就一口瓶装的山泉水,独自该着,时间慢慢悠悠,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迷迷糊糊间,房中门铃声大作,杨洁懒得下床,索性捂住耳朵,装聋作哑。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是许飞打过来的。
“宝宝,我订了束花,快递小哥在楼下了,你开下门”
“不开不开,你又不在,花有何用”
“仙女开门仙女开门,再不开花儿就要谢了”
“你在哪儿呢?”
“青岛”
“哼!你不是叫‘许飞’吗?你飞回来啊”
“好!光速飞船启动,已经到达目的地”
“哪儿呢?”
“你仔细瞧瞧,不是在你心里吗?”
“切!花言巧语。花谢了吗?”
“嗯….目前还都健在,不过一会儿见到你估计就蔫了。”
“好哇许飞,等你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行,我怕你手疼,羞花闭月童鞋”
“咳咳…你让快递小哥再按下门铃”
“好嘞”
本来宁静的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杨洁打开门,眼前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而捧着玫瑰的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得意至极,杨洁还来不及惊呼,那张帅气的脸已经靠近,唇上柔软温热,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待到两人分开,只见杨洁双颊嫣红,眼神迷离,许飞又情不自禁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我还以为…”杨洁嗫嚅道。
“这么特别的日子,我怎么可能不在?”许飞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两人相拥着进入房中,许飞说道:“我给你做饭吧。”
打开冰箱一看,除了鱼肉蔬菜没有,薯片方便面巧克力冷吃兔应有尽有,再去厨房走了一遭,油盐酱醋啥啥,不存在的。许飞揉揉杨洁的头发:“这里再放上几本书,你说是书房我也会信的。”杨洁调皮地吐吐舌头:“你不是叫人家小仙女吗?仙女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呀。”许飞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倒也是。窗户都打开了吗?”“啊?都开了啊”。许飞继续说道:“开了就好,据说仙女都是餐风饮露的,照今天这个风力,午饭是不用做了,晚饭说不定也可以免了。”“你!”杨洁没好气地锤了许飞一拳,“长本事啦,居然敢套路姐姐我了,别磨磨叽叽的,赶紧做饭,不然要你好看”“巧夫难为无米之炊,我先在APP上下单吧”
许飞在买菜APP上下单了一大堆食材和调料,又让杨洁挑几个喜欢的碗碟,杨洁“嗖”地一声抽开碗柜,只见里面卧着好些碗碟,“之前逛超市,觉得好看就买了一些回来”,杨洁又拿出一套还没开封的铁锅锅铲,“这些是于静送我的,这些家什都等着许大厨妙手开光了”,“好说好说”许飞打了个响指。
食材和调料一个小时的功夫就送到了,许飞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杨洁闲闲地倚在门旁,专心看许飞切菜,他的肤色白净,眉如墨画,注视别人的时候,眼神极澄净,此时衣袖微微卷起,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单看就像山野林间,自然长出的一件艺术品,杨洁心中暗叹:时间真是太奇妙了,十七年的时间,当年那个可爱但不算出众的小男孩竟被雕琢地这样迷人。
吃过饭后,杨洁主动收拾了碗碟,下午时分,往地板上一坐,持一本书,两人同看,略困倦便依在他身上眯忽一会儿,杨洁心想:等到来年四月,桃李盛开的时候,一定要拿一本《西厢》,和他一起,在桃花飘落之处共读,暖风拂面,落英缤纷,真真令人心驰神往。
又一日,许飞过来接她下班,神色郑重,杨洁有几分莫名:“小飞贼怎么了?”许飞一脸苦恼:“有一个问题很奇怪,为什么天天见到你,却还是天天梦见你?”杨洁心里一阵欢喜,说道:“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心里却道:“切,我从小到大梦到你多少次,这是你欠我的。上次问你,你居然连‘林倩’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该打该打!”
想到此节,杨洁又说道:“许飞,我们来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吧。”
许飞说道:“好,我八岁那年….”
杨洁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要听八岁的,我要听四五岁的。”
见许飞迟迟不开口,杨洁拉着他的手急道:“哎呀….说嘛说嘛。”
许飞叹了口气:“时间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
杨洁气恼地一甩手:“哼!你这个小飞贼,真是太讨厌了!”
许飞笑笑:“没办法,智商欠费,完全不记得了。”
许飞接着说道:“要不换你说,小仙女四五岁都在干啥?”
杨洁气道:“讨厌讨厌,我不告诉你。”
周末,许飞去公司找杨洁,杨洁拎下来一大包坚果,
“小飞贼,拿回去吃吧,姐姐今天要加班”
“我不爱吃坚果”
“必须吃,补脑的,你记性太差了”
“有吗?”
“别废话,我今天要加班,你自己回家去吧”
半小时之后,杨洁刷开写字楼的门禁,看见许飞站在门口。
“你怎么又来啦”杨洁问道。
许飞将一提沉甸甸的饭盒递给杨洁:“别饿着。”
杨洁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扑到他怀里,轻声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在一起就好。”
小时候那些事情,不记得就算了吧。
时间倏忽而过,一转眼就来到了12月1号,杨洁的生日。五岁以后,杨洁第一次如此期盼这个日子的到来,中间的十几年,这一天都如此潦草,甚至有一年,连妈妈都彻底忘了,在那个家里,一年一度,只有一个日子是最受瞩目的,那就是妹妹杨姝的生日,杨叔叔甚至还特地让妹妹邀请同学来家里一起庆祝,一整天吃食丰盛,家里笑语喧哗,一向怕闹的杨老太也乐呵呵地忙前忙后。杨洁通常是饭点才出来,吃完便进屋,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回想上一次正正经经地过生日,还是许飞没搬家的时候,他俩的生日一个在月头、一个在月尾,妈妈说,除了满周岁的时候,他们的生日都是两家在一起庆祝的,人多热闹,其乐融融。而五岁以后,一年一年,杨洁在静默中慢慢成长。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酸的感觉似乎减少了些,门铃声响,杨洁按下开关,打开大门,许飞一脸灿烂:“Happy Birthday!”他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房内烛光闪烁,杨洁闭上眼睛许愿:希望今后的每个生日,都能与你同过。拆开礼物,居然是一只灰色的小猴子,眼睛黑亮溜圆,嘴巴粉红内凹,活像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景象,瞧着煞是可爱。许飞和杨洁都是92年出生,生肖属猴,杨洁笑道:“这是你吗?”许飞在小猴子身上按了一下,“我是许飞,我给杨洁准备了十首歌,希望她每次听歌的时候都能想起我….”房间里萦绕着许飞的歌声,嗓音温柔低沉,一句句歌词像在耳边倾诉,他的怀抱好像温柔乡一样,久久沉溺不愿离开。
五岁那年的夜光手环,是他送的第一件礼物,十几年来,伴着她的每一个黑夜和思念,会唱歌的小猴子,这是第二件。歌声停住,好一会儿,杨洁问道:“许飞,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啊?”“我爸叫许文博,我妈叫杜晓梦”
杨洁一脸喜色:“没错没错,许爸爸和杜妈妈还好吗?”许飞笑道:“许爸爸?杜妈妈?杨小洁,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杨洁脸上现出几分娇嗔:“哪有,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叫的呀。”许飞的笑容更明显了:“小时候?我们还没见过你就梦想嫁给我了吗?”杨洁锤了许飞一拳:“你真是太讨厌了!”许飞一把搂过杨洁:“别急别急,年后就带你去见许爸爸和杜妈妈。”
元旦放假前一星期,杨洁接到一个电话,是妈妈打来的,杨洁走到茶水间才将电话接起,自从妈妈改嫁后,母女就生分了很多,后来妹妹杨姝出世,妈妈一心扑在妹妹身上,和杨洁就更少亲近。此刻电话接通,两人都颇感生疏尴尬。
“今年过年放几天假,几号回来?”
“路途太远,今年…就不回来了,也免得让你为难”
杨洁本不想刺痛她,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令人不安的沉默。
“倩倩,妈妈知道对不起你。”
“不说了,我要忙了”杨洁慌忙挂断,眼眶似乎有点酸,摇摇头,大大呼出一口气,几乎又回到了未接电话之前的平静。
“今年过年咱们可以一起,我也不回家。”
于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sorry,无意中听见,不过….我们情况应该差不多”于静笑笑。
临近年关,魔都的街道越来越通畅,除夕当天,道上车辆更是寥寥,许飞年前好几天就回南京了,公司同事基本也提前请假回家了。公交一路奔驰,不多时就到了于静小区附近,杨洁在近旁买了几样水果拎着上楼。下了电梯,找到601室,只见门上居然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年年变美,下联:天天发财,横批:爽呆。杨洁满面笑容地按下门铃,开门的于静看起来心情也很是不错,杨洁说道:“你这副墨宝真是好极了,既通俗又别致,既直白又有趣,每天回家看见,肯定得大笑三声才能进门。”于静一脸陶醉地看着自己的大作:“书法是随意了点儿,但立意还是很高明的。咱们一起包饺子吧,我馅儿都拌好了。”
于静是北方人,平素就酷爱吃饺子,遇着个啥节,还会带上几盒和同事一起分享,吃过的人纷纷点赞,直夸她心灵手巧。杨洁一进门就闻到了饺子馅的香味,这会儿一细看,居然还有好几个种类,白菜猪肉馅、韭菜鸡蛋馅、鸡肉冬笋馅、红豆大枣馅,饺子皮居然还有白、绿、紫三色,“绿色的是菠菜,紫色的是紫薯”于静说道。杨洁再次看向于静的时候,简直觉得她全身都笼罩着圣洁的光芒,“天哪天哪天哪静静,你的能干简直超出我的想象”杨洁不住惊叹。于静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一派矜持:“哪里哪里,雕虫小技。”
两人开始包饺子,于静手法娴熟利落,手下的饺子个个精致,摆在一起赏心悦目,反观杨洁,已经看于静示范了好几遍,自己包起来却还是不大顺手,总觉得饺子皮合不上,就算勉强合上,那饺子也歪歪扭扭,一副丑相,以至于实在不好意思和别人家的饺子同列,杨洁便灰溜溜地拿了个盘特地盛放这些歪瓜裂饺,到了后来,觉得捏饺子费劲,索性挖点馅放在皮上,然后四角一合,捏成个包子形状。于静边看边摇头,杨洁自个儿笑道:“没事没事,形式是多样的,味道是一样的。”
热气蒸腾,饺子都变得水莹莹的,于静盛起几盘,白绿紫三色间杂,显得颇为丰盛,两人各开了一罐啤酒,互祝“新年快乐”。电视里放着春晚,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于静问道。
“嗯。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不怎么亲近”
于静笑道:“看来我比你幸运,我不仅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静姐,你觉得孤独吗?”
“在外面倒还好,回家就不行了,浑身不自在,这几年我只回去过一次,也没觉得怎么孤独,反正也不指望他们什么。”于静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坐直身子,饶有兴致地问道:“亲亲小洁子,你是怎么一眼就相中许飞的,只看了名字和生日就…,而且你俩还这么好。”
杨洁笑道:“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小时候他就住我隔壁,后来他搬家了,我妈妈又改嫁了,连带着我的名字也改了,我到上海工作就是为了找他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找到了。”
杨洁接着又零零散散地讲了些两个人小时候的趣事,许飞送自己的夜光手环,这些年自己怎么频频梦见,念念不忘。
一番话毕,于静“啧啧”叹个不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蓄谋已久,终于得手。”
“林倩倩童鞋,没想到你这么这么这么…痴情”
“这小飞贼也真是好运道,一个手环就定下了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
杨洁笑道:“不对!我们可是会结婚的哦。”
于静又开始叹气:“哎!….简直不想活了,刚毕业的小妮子就要了结终生大事了。我这种毕业五六年的老阿姨简直可以自行了断了。”
杨洁忙安慰道:“千万不要自暴自弃,赶明儿让林倩把壮丁谱发你一份,说不定就成双成对了呢。”
于静一脸幽怨:“还是算了吧,我又没有青梅竹马。”
自怨自艾了好一会儿,于静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亮明身份啊?”
杨洁脸上现出几分苦恼:“再等等吧,我提示过他好几次,他居然都没想起来,哎…真担心我家孩子以后的记忆力啊。”
于静捏捏杨洁的脸颊,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死丫头,亏我还包饺子给你吃,真是绕着弯儿地虐狗。”
“嘻嘻,真是太苦恼了”杨洁调皮地一笑。
过年这几天,杨洁大多数时间是自己宅着,看看小说电影,听听音乐,偶尔找于静约个饭,日子一天天飞快,转眼要到情人节了,看了看日历,猜想许飞不会这么早回来。情人节一整天,两人通了个电话,杨洁开了瓶红酒,一个人猫在沙发上看电视,天色渐晚,室内暗了下来,只有电视的光线闪闪烁烁,播放的节目又不甚精彩,迷迷糊糊间便睡着了,门铃声一阵一阵,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杨洁打了个哈欠,按下大门开关,心想:现在的快递真是逆天了,下午两三点下的单这会儿居然就到了,收货的时候去给个好评。开门一看,杨洁吃了一惊,外面站着的人竟是许飞,他一手捧花,一手拎着行李箱,显然是刚从南京回来。杨洁把东西放进房间,说道:“我还以为要元宵节呢。”许飞搂住杨洁,轻轻叹道:“实在是等不及要见你,第一次觉得….过年的时间居然这么漫长。”杨洁心里一阵欢喜:“小飞贼,我也很思念你。”
许飞下厨做了几个菜,杨洁点上两只蜡烛,再倒上两杯红酒,这就是两个人的烛光晚餐了。“情人节快乐,小仙女”“嘻嘻,情人节快乐,小飞贼”,烛光摇曳,酒至微醺,光线幽暗,人影迷离,每一口呼吸都是暧昧的,许飞走到杨洁身边,杨洁刚站起身就被他搂在怀里,这个吻比往常激烈地多,唇齿交缠,脑中一阵一阵的眩晕,杨洁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却舍不得和他分开,忘情热吻间,杨洁摸索着解开许飞的衬衫,手指与肌肤相碰,两人俱是一颤,许飞勉强压抑住冲动:“你确定吗?”杨洁脸颊绯红:“非常确定,我这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冬夜寒冷,身躯火热,杨洁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似乎整个人都要与他融化在一起,今生今世,永远不会分离……
许飞将杨洁搂在怀里,她的呼吸轻轻柔柔地拂在颈上,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某个人可以真正属于自己,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奇妙。
夜已经深了,四周都很安静,黑夜中只有靠床的桌上有一圈光亮,既美丽又虚幻,好似无意间落在凡尘的月光。
许飞伸出手去,手指所及冰冰凉凉,杨洁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接过夜光手环,似在梦呓:“许飞,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许飞一派迷惘。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杨洁楠楠自语,“你是我的月亮”
四月末,春风和暖,桃李芳菲已尽,入眼皆是草木生长,一片绿意。汽车在路上疾驰,许飞握着杨洁的一只手,笑道:“别紧张,我爸我妈肯定喜欢你。”杨洁抽出手打了许飞一下:“谁说我紧张的。”“是是是,早晚都是一家人,就跟见了自己爸妈一样”“切”杨洁一扭头,不再理睬许飞,心中却在寻思:十多年未见,也不知道许爸爸和杜妈妈能不能认得我。
杨洁一进门,就认出了许爸爸和杜妈妈,只是两人都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杜妈妈还是很漂亮,可皱纹却已刻在了脸上,而许爸爸呢,发上已染上了白霜。
“爸,妈,这是杨洁”许飞说道。
“许爸爸好,杜妈妈好”杨洁叫道。
许爸爸和杜妈妈相视一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杜妈妈上前来拉住杨洁的手:“这孩子嘴真甜!”
四人闲话了半晌,杨洁见二老完全没把自己和小林倩联系起来,不禁叹了口气:“哎!看来大家都把我给忘了。”杨洁接着说道:“许爸爸杜妈妈,我叫林倩,12月月头出生的,我爸住院那段时间,我老是在你们家蹭吃蹭喝,晚上我怕黑,许飞还每天过去陪我,后来许飞送了我一个夜光手环,我到现在还留着呢,后来你们就搬家了。杜妈妈,我暗示过许飞好多次,可他就是想不起来,是不是太笨了!”
杨洁说完笑了起来,可这屋子里其余三个人都没笑,杜妈妈终于没忍住,捂着脸进屋去了。许爸爸叹了一声:“倩倩,我去看看你杜妈妈。”
杨洁转过头,许飞的神色复杂极了,“去我房间吧。”
许飞怔怔地上了二楼,房门掩上,他紧紧搂住杨洁,好一会儿才松开。
“杨洁,许飞死了。”
“你胡说什么呢?”
“我是被领养的,我本来叫郑阳,我的生日也不是年末,爸妈太伤心了,他们都把我当许飞。”
“许飞,你骗我的吧。”
杨洁抬起许飞的左手,大拇指下方有一颗黑痣。
她用拇指擦了擦这颗黑痣,它依旧在那儿。
许飞叹了一口气:
“原来,我是因为这个被领养的。”
“那天,在孤儿院,妈妈捧着我的手哭了好久。”
杨洁抬起头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泪水,上一次是爸爸去世的时候,她看见妈妈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一样,十七年来,杨洁的梦里都是许飞小时候的样子,玩泥巴满脸花的样子,抢了杨洁的棉花糖拔腿就跑的样子,被杨洁拉着手探身去关灯的样子,还有黑夜里的那只手,牵到掌心出汗都不敢松开……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泪水干后,脸上的皮肤绷地难受,快到五月了,天气很是和暖,停车的间隙,许飞放下车窗,和暖的风吹在脸上,杨洁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许飞送杨洁到楼下,想伸手抱抱她,却终究是忍住了
大门关上,许飞怔怔地站在原地,往日忽略的那些此起彼伏地在脑海中浮现,第一次见面时她盯着自己大拇指上的这颗痣,她说“信不信,我们以前见过”,她总爱问自己小时候的事,她说自己记性差,没见面之前她就叫他们“许爸爸”“杜妈妈”,她说“小飞贼,你现在跑不过我了吧”,她说“许飞,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原来,她以为我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她一见钟情的、她真正喜欢的、她确定无疑的,从来就不是我,我不过是顶着“许飞”的名字罢了,若不是这样,恐怕我们之间连交集都不会有。许飞心中有如刀绞,眼中不禁落下泪来。其实,何止是她,爸妈也是一样,我本名叫郑阳,生日是3月12号,被领养也不过是因为和许飞年龄相仿,还有手上这恰到好处的一颗痣而已,他们叫我许飞,给我过的也一向是许飞的生日,至始至终,他们都不过是把本应给许飞的爱投射到了我身上,只是….爸妈一向知道,而她…直到今日才知道心意错付罢了。再一想到与她相识以来,种种甜蜜,情意缱绻,本想着此情不渝,直至终老,原来只不过一场梦幻。许飞心中难受至极,真想一瞬之间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室内的光线不知变换了几次明暗,杨洁再次拉开窗帘的时候,只见天色阴沉,竟分辨不出早晚,摁亮手机屏幕,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真希望那天下午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像她曾经一次一次地梦见小时候的许飞一样,想起已经阴阳两隔的小飞贼,本来有些迷惘麻木的心境又涌起一阵痛楚。手中微震,收到一条微信:洁,我出国了,一年之后…再相见。
四月之末,午后微风轻拂,杨洁迷茫地望着窗外,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难以言明的难受。
今夜,是注定不会有月亮了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