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爱，还是害？

许久未见她了，在街上偶遇她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这个脸色暗沉，形容枯槁的女人，是她？原来那个肆意飞扬的女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爽，真的是你啊！”见到她我还是十分惊喜的。

“是啊。”看到我，她的脸色才好了点儿。

“走吧，中午了，我俩一起去吃饭吧！”我很自然地拉着她的胳膊。

“姐，我不想去……”她拒绝道。

听她这样说，我内心十分沉痛。原来她还是没有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啊。

爽，这个原来肆意飞扬的女子，虽初中毕业后上过武校，在武校的时候，认识了她未来的老公。

刚开始时二人的恋爱十分青涩又美好的，他记得她的生理期，会主动给她洗衣服，提醒她喝红糖姜茶，用他的大手给她暖肚子。训练累的时候，他会笨拙地给她按摩，背着她在武校的操场走。

后来两人的关系终是被家里人知道了。只是两家人彼此看不上。

她娘家是城里人，家庭条件不错，就一个女儿，只想留在身边。

而他却是个农村的小子。更要命的是，他还有一个孀居的母亲。他母亲，是某乡村一个电业所里的二把手。

她母亲觉得女儿嫁过去肯定会吃苦，坚决不同意爽二人的婚事儿。而她婆婆认为初中毕业的她，就算跟儿子是武校的同学又怎么样，根本没资格当自己的儿媳妇。

尽管二人的恋情不被双方家长看好，但架不住年轻人的干柴烈火，和男人的穷追猛打，爽沦陷了。

二人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过得不错。唯一不好是婆婆依旧不怎么待见她。

两人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女儿的到来让他们过得更加甜蜜。

那时候婆婆还未退休，所以也没有时间帮她照顾娃。而年轻的她，没有任何怨言，自己一个人带娃。当别人问她婆婆不带娃，让婆婆拿钱。她拒绝了，她说自己生的娃，自己带更好，干嘛要让婆婆出钱呢，婆婆不是不带，而是婆婆没时间带而已。一句话堵得人家脸色不悦，而她逗弄着自己的娃，丝毫不觉。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她生下了儿子。每当她看着跟他长得十分相像的脸，她都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软的不成样子。

抱着儿子晒着太阳，她想日子真是过得真是天随人愿。

而婆婆看着孙子的面子，也变得温和了些。不再找她茬了，连带着小姑子对她好像也好了起来。

每每看着一双儿女，她都觉得真是上天厚待她，儿女双全，多好啊。

然而一切的噩梦始于儿子的例行检查。任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才三个月大的儿子，突然检查出心脏病了呢？

这个时候，他才告诉她，原来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查出了心脏病。

这下爽才知道他妈妈有心脏病，幸运的是他兄妹几人并未遗传。只是没想到隔代遗传给了孩子。

这时她才知道，婆婆一直背着她吃治疗心脏病的药。有次婆婆被小姑子气得捶胸，立马给婆婆吃了两粒药，看着婆婆缓过来些后，他用孔武有力的大掌狠狠地扇了小姑子一个耳光。而抱着孩子的她，问婆婆吃的什么，他却搪塞过去了。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啊，只是她从未留心。

他又说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婆婆和他也偷偷地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去做了精细检查，得到的是好消息。之后每年都会带着女儿偷偷检查，确定无疑，女儿没事儿，他和婆婆悬着的心也就掉肚里了。谁承想偏偏就出问题。得知儿子遗传家族心脏病，他们眼见瞒不住了，趁着儿子去医院查生长状况，撺掇着给娃全身体检，最终爽得知了这个噩耗。

刚开始爽接受不了，但经不住男人的跪地求饶：“老婆。我是爱你爱到骨子里才瞒着你的。”

爽爱他，那是真爱啊，初恋走到婚姻，走了这么久，女儿也已经两岁多了，儿子才三个月。就算那是个有病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啊。她不忍心孩子没了妈妈。想着老公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就想着给儿子好好治病，只要有希望就可以。

但她没想到，医生的诊断，让她眩晕。“孩子大概只能活到三四岁，他的心脏发育不全，手术也救不了他。”

爽不信老天对她如此残忍，抱着孩子哭了几天，但是擦干泪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她。她在网上查了很久，听说不受刺激，心脏病就不会复发。她开始一心照顾儿子，精细到不能再精细。最开始的时候，连哭都害怕会憋到儿子。

当把儿子照顾的四岁的时候，她看着儿子还算红润的脸，心里别提多美了。

再后来儿子上学了。观察了一年，看到儿子在学校很快乐，老师对他照顾得很周到，她才算真的放下心来，于是找了一个工作干。

直到五个月前的一天，正在上班的她接到儿子的班主任的电话。

“康乐妈妈吗？康乐又发烧了，还特别容易累，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听到这里的她，慌慌张张的请假赶到儿子的学校，带着儿子去医院看。

“这孩子真的是不行了，心脏严重供血不足，随时都可能停止跳动。”她拉着医生连连求救，甚至不惜给医生跪下，但医生说尽力了，孩子能活到九岁已经是上天的厚待了，最后的时间好好陪陪孩子吧。

就这样把孩子带回了家，孩子大概在家呆了十余天。那天爽给他做好饭，准备端给沙发上看电视的他，结果去客厅一看，儿子睡着了。

她喊了两声，不见儿子应声。她就放下手里端的饭，伸手就摸儿子，却发现满脸笑意的儿子，已经僵硬了。

她放声大哭，哭到最后不能自已。儿子下葬的那天，她晕了过去。

这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但是我不敢给她打电话，不敢问她。

我拉着她去了我们之前经常去的店吃虾。

虾上来之后，她一下子哭了起来：“姐，你还记得吗？康康之前特别喜欢吃虾，但我害怕噎着他，总是把虾剁得碎碎的。他再也吃不到虾了。”

我把她拉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让她好好哭一场。

“我以为只要我好好照顾他，他就能一直好好的。原来还真是争不过天呢。”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但是绝口不谈她老公对她隐瞒家族病史。

这个爽啊，纵使自己痛到窒息，却还是替她老公别人着想。

他爱爽吗？爱，那是真的爱。但是造成这样的结果，爽不埋怨他，却把自己关在阴暗的世界里，她不哭不闹，整日抱着儿子的玩具，呆呆地出神。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而他老公对她是爱，还是害？谁又能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