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影却有人声的屋子,卡利倒不觉得很害怕,只是找不到声音来源,他多少有点失望,他开始怀疑,可能真的没什么老人,其实是这间砖瓦房在发声。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声音又回来了,只听它说:“终于等到你了!”
卡利一听到声音赶紧转动着身躯,同时睁大双眼留意着屋里的动静,他可不想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你在哪里?”他对着空气喊道。
“就在这里。”
卡利好像感觉到了,这个声音应该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他自觉地挪动着身躯,慢慢向墙壁靠近。可是他才刚迈出几个小步,又赶紧停了下来,总感觉那面墙壁在晃动,一会左右摇摆,一会前后移动。
墙面上本来光滑平整,突然间开始上下浮动起来,没多久,一块神秘的异物正在慢慢拱起,时而收缩,时而舒展,等卡利瞪大眼睛看清这块不明之物时,他不禁吓了一跳。
好像是嘴!不,它就是嘴,一个巨大的嘴巴!
卡利捂着嘴巴不敢尖叫,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张突如其来的巨嘴。
“终于见面了!”巨嘴说话了,确实是刚刚那个声音,苍老又洪亮。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卡利问道。
他不确定这张嘴是好是坏,本能反应是一边问一边往后退,他心里其实也是抗拒陌生的怪物的,特别害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吞进去了,那可怎么办好。
“哈哈,吓到你了吗?有意思!”巨嘴笑的时候,从嘴里吐出阵阵凉风,瞬间把卡利吹得寒毛束起。
卡利刚开始还挺害怕,但被巨嘴这么一说,尤其是巨嘴发出的咯咯笑声,让他内心的恐惧感反而消减了不少,他挺起胸膛,往前挪了几步,然后大声喊道:“我不怕你!”
“那你一直后退干嘛?这不是害怕的表现吗?”每次巨嘴开口说话,那厚重的嘴唇就上下抖动着,随之而来的,是整面墙壁的剧烈震动。
卡利觉得它的动作实在是笨拙又搞笑,好像说一句话要耗掉不少力气一样。
“不就一张嘴嘛,我猜你只会说,你根本看不到我!”
他冲着巨嘴做了一个鬼脸,他真以为这张嘴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这次猜错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的下一秒,他就被震住了,因为在同一面墙壁上,就在巨嘴的上方,两只巨大的眼睛在慢慢升起,偌大的眼珠子在宽敞的眼眶里转动了几圈后,直直地瞪着卡利。
他的心脏忍不住扑通了几下,随后赶紧收起鬼脸尴尬地笑着说:“原来…你也有眼睛啊!”
巨嘴和巨眼同时露出笑容,扯得墙壁到处摇晃,卡利看得目瞪口呆。
巨嘴说:“其实呀,我们叫你进来,是为了感谢你。”
“感谢我?”卡利感到莫名其妙。
“呀,你还不知道呀,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才吃到了这上百年来,最美味的饭菜!”
“多亏了我?”卡利更加疑惑了,巨嘴到底在说什么呢,他吃不吃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才刚进来一会而已。
就在卡利百思不得其解时,巨嘴突然张开了,而且越张越大,直到卡利清晰地看见,那些在嘴巴里跳动的精灵,它们欢乐地歌舞着,并频频向他招手微笑,仿佛认识卡利似的,卡利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越看越觉得它们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喊道:“对,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米仙菜仙瓜仙鱼仙……它们吗!”
“它们……”卡利指着那些舞动的仙子们,“你把它们吃进肚子里了!”
“那当然了,你瞧,它们终于找到了新生和归宿,如今多么自在欢乐!是你唤醒了它们!”巨嘴张着巨大的口子,还能自如说话。
“我?”卡利摇摇头,傻笑着,“你在开玩笑吧,我哪有这本事?”
巨嘴一听,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巨眼就比较正经了,它的眼珠子左右各转了一圈,随后对卡利说:“你不知道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潜藏着一些灵性,有些人多一点,有些人少一点,有些人的灵性还很厉害,就好像你的灵性,一旦被激发了,甚至可以拯救许多生灵,比如这些仙子。”
巨嘴补充道:“要知道,它们被困多时,为了等到一个真正的有心人,它们足足熬过了上百年呢。”
“上百年,那岂不是很久很久?”卡利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是自己拯救了那些仙子,他只不过被它们转晕了而已,并没有做什么。
但是他终于明白那些仙子为什么苏醒后那么狂欢了,那是一种幸福感爆棚的感觉,还有漫长等待后难得的享受和满足。
哎,等一等,他突然想到了这次参加美食大会的目的,他把目光从狂欢的仙子们身上收回来,继而注视着眼前那面红墙上的嘴巴和眼睛。如果说是这张嘴吃掉了那些饭菜,那就是说,眼前这个从墙上长出来的怪物,难道是—肥婆!
“所以,”卡利盯着那双巨大的眼睛,表情十分认真,“你就是肥婆,对吗?”
虽然他一时间没法相信,肥婆就长这个样子,但那些被吞下去的美食,确实是从他的房间里拿出去的,现在就在巨嘴里。
巨眼轻轻地眨着,巨嘴合上了,两片嘴唇微微抖动着,卡利以为它们这是在默认,想不到巨嘴接下来的回答更让他感到疑惑。
“你说是也是,说不是也对。”
看见卡利一脸的懵逼,巨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时,卡利在那双巨眼里看到了闪烁的泪光,泪光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影子跟着泪光的晃动随处漂移,卡利盯着那个影子出了神,直到那个苍老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你来这里,就是想找肥婆?”
卡利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然后说:“我见过肥婆亲手制作的糖果,真的很特别,我想见见她,所以来了。”
卡利刚说完这句话,巨眼里那团模糊的影子,突然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当卡利再眨一眨眼之后,她终于看清泪光中那个随处飘动的影子了,那是个人,确切地说,只有一个背影,但从这个背影中,卡利大概知道了,影子是个女人,身材十分瘦弱,头发长到脚部,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卡利很想知道,巨眼里面那个影子到底是谁,他刚张口想说话,影子突然消失了。他注视着那双巨眼,希望那个影子能再次出现,但似乎不太可能。可是接下来巨嘴说的话,似乎又跟那个影子有着某种联系。
“一百年前,一个瘦小的女人来到了这里,她长得十分普通,却拥有神奇的制糖手艺,她制作的糖果和糖浆,不仅好吃,还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味。不知不觉,这里的人彻底地爱上了她制作的糖果,并在这股特殊的香甜气味中生活了上百年。但是……”
“但是什么?”卡利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变故。
“你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看看就知道了。”就在这时,巨眼和巨嘴同时合上了,而卡利,也在它们的影响下,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当眼睛完全关闭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很轻盈,感觉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推着他一直在飞快地穿梭,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的身体停了下来,当他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是第八号门。
卡利都还没伸手,门自己打开了,他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热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早就适应了这股热流,他再也没有那种浑身发烫的感觉,相反的是,他觉得这股气流让他的身体越来越暖和。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刚走进去他便问:“这里是哪里?”
苍老的声音回应说:“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的肥婆镇?”卡利又问。
“是的。”
得到回应后,卡利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一切确实跟之前他第一次见过的肥婆镇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行走在街上的女人们,身上连一块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每个人走起路来都有气无力,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卡利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抬头一看,不禁一惊。
头上那块鲜明的招牌,在阳光下依旧很是醒目,然而,招牌上雕刻的,并不是肥婆镇,而是苦婆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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