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光
昨天读到，王阳明在巡抚南赣期间建立清平县，推广“十家牌法”，剿灭匪患的同时在地方治理上也取得了斐然成绩。
在我看来，“十家牌法”的成功推行，一方面是划定责任单元，倡导人民自治。另一方面是细化到极致的日常管理与连坐机制。第三方面是王阳明主抓的精神文明建设。
凡王阳明所推行的政策，他都要尽可能进行宣导，用心地宣导；凡王阳明所宣导的内容，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大道理，而是基于体察民心的将心比心和符合民情，可落地执行的行为指南。
今天我们特意摘录《十家牌法告谕各府父老子弟》和《赣南乡约》的部分内容，一睹王阳明的沟通风格和细节为王的行事作风。
《十家牌法告谕各府父老子弟》
摘录来篇如下：
本院奉命巡抚是方，惟欲剪除盗贼，安养小民。所限才力短浅，智虑不及，虽挟爱民之心，未有爱民之政。父老子，凡可以匡我之不逮，苟有益于民者，皆有以告我，我当商度其可，以次举行。
今为此牌，似亦烦劳。尔众中间固多诗书礼义之家，吾亦岂忍以狡诈待尔良民。便欲防奸革弊，以保安尔良善，则又不得不然，父老子弟，其体此意。
自今各家务要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妇随、长惠幼顺；小心以奉官法，勤谨以办国课；恭俭以守家业，谦和以处乡里。心要平恕，毋得轻易忿争；事要含忍，毋得辄兴词讼。见善互相劝勉，有恶互相惩戒，务兴礼让之风，以成敦厚之俗。
吾愧德政未敷，而徒以言教，父老子弟，其勉体吾意，毋忽！
《赣南乡约》
摘录主要条款如下：
第一，同约中推举年高有德为众人所敬服的一人为约长，二人为约副，又推举公直果断四人为约正，通达明察四人为约史，精健廉干四人为知约，礼仪习熟二人为约赞。置文簿三扇：一扇备写同约姓名，及日逐出入所为，知约负责；其他二扇一书彰善一书纠过，约长负责。
第二，同约之人每次会，人出银三分，送给知约，具饮食，但不要太奢侈，所取免饥渴而已。
第三，会期为每月十五日，如果有疾病事故不能参加者，需先派人告诉知约，无故不参加者以过恶记录下来，同时要罚银一两以充公用。
第四，立约所于道里均平地方，选择寺观宽大地方进行。
第五，彰善要用辞显而果断，纠过要用辞隐而委婉，这也是忠厚之道。如有人不尊重兄长，不要直说不弟（悌），只说听闻某人事兄敬长之礼颇有未尽，某未敢以为信，姑且等待调查，凡纠过恶皆如此。如果有难改的罪恶暂且不要纠正，应使其无所容或激而于是结束其恶。约长副等需要事先私下与之沟通劝他自首，众人共同诱掖奖劝以兴其善念，姑使书之（记录在案），使其可改。如果不能改，然后纠正而书之，又不能改，然后告于官，再不能改，同约之人执其送官，明正其罪，势不能执，勠力协助谋官府请兵消灭。
第六，通约之人凡是有危疑难处之事，都必须由约长会同约之人与之裁处区划，必须依理办事解决问题，不得坐视推托陷人于恶，归罪或连坐于约长约正诸人。
第七，寄庄人户（地主在本籍以外置备土地，设庄收租，称之为寄庄），多在纳粮当差之时躲回原籍，往往负累同甲，今后约长等劝令及期完纳应承，如蹈前弊，告官惩治，削去寄庄。
第八，本地大户，异境客商，放债收息，合依常例，毋得磊（叠）算，如有贫困艰难不能偿还者也应以理量宽，有等不仁之徒随即捉锁磊（叠）取，挟写田地，导致百姓穷困有疾苦而无处诉说，沦为盗贼。今后有此告，诸约长等与之明白，偿还达不到数的劝令宽舍，索取已经超过数的尽力追还，如有人恃强不听，率同约之人鸣于官司。
第九，亲族乡邻，往往有因小忿投贼复仇，残害良善，酿成大患，今后如发生斗殴不平之事，应告诉约长等公论是非，或者约长听闻立即晓谕解释，敢有依然妄为者率诸同约呈官诛殄。
第十，军民人等如有明为良善，暗地私通贼情，贩卖牛马，走传消息，归利一己，殃及众民者约长等率同约诸人指实劝诫，不肯悔改者则呈官究治。
第十一，吏书、义民、总甲、里老、百长、弓兵、机快等如果揽差下乡，索求赍发者，约长率同呈官追究。
第十二，各寨居民以前为新民所害，诚不忍言，但今既允许其自新，所占田产已令退还，不得再怀前仇，以至于骚扰地方，约长等应时常晓谕，令各守本分，有不听者报官治罪。
第十三，投招新民，因你一念之善，贷你之罪，当痛自克责，改过自新，勤耕勤织，平买平卖，思同良民，不要以前日名目，甘心下流，自取灭绝，约长等各宜时时提撕晓谕，如重蹈前非者呈官惩治。
第十四，男女长成，各应及时嫁娶，往往女家责聘礼不足，男家责嫁妆不丰，于是导致过期，约长等其各省谕诸人，令其根据家庭的实际状况随时婚嫁。
第十五，父母丧葬，衣衾棺椁，应竭诚尽孝，根据家庭情况酌情办理，如果不顾具体情况，或大作佛事或盛设宴乐，倾家费财，对生者及死者都无益，约长应省谕约内之人，一遵礼制，有依然重蹈前非者，即与纠恶簿内书以不孝。
以上诸款涉及乡约的组成、待遇、会期、立约所在地，实施或执行落实乡约具体措施，包括劝善、奖惩、报官，约中众人的道德、礼仪、经济等内容。这些方面囊括乡村百姓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通过乡约约束民众的生活，乡约也可被视为地方民众的行为准则及规范。
从这份乡约我们可以看出生官宦世家的王阳明深深扎根了基层，对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无所不查，所定约定都是从老百姓日常生活出发，倡导地区自治，鼓励通过公约的方式构建和谐、安定、团结的社会环境。
自此，王阳明南赣剿匪的故事告于段落。
兵部尚书王琼力荐王阳明巡抚南赣，除了解决当地匪患问题，更是他提前预判了宁王之乱的隐患。
下一期开始，我们将继续读王阳明平定宁王之乱……
最后，祝亲爱的朋友们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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