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点的钟声刚刚敲响。
医院的灯光逐个开始熄灭,值班人员打着哈欠在闭目休息。漆黑的长廊里只有一扇门缝里还亮着光,那是新来的病人麦克的病房,上面贴着“407”的门牌号。
“今晚可是世界杯决赛!”麦克抱怨道。
房间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你们不想看吗?”他问。
恰巧,这间房的病人都是清一色的爷们儿。男人们的表情都无可奈何。
“想有什么用?”年轻的金色头发男人坐在他的床上倚着墙,手上拿着半导体收音机。
“我知道院长办公室有一台电视。”麦克说。
“办公室钥匙在护士长那,她不会同意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那咱们就一起去找她反映,她会同意的!”麦克提议,但是大家无动于衷。
“谁跟我去!”麦克又问了一遍。
金毛来回切换着广播电台,一直没找到他满意的频道。“省省力气吧!”他头也不抬一下说。
“我...我可以跟你一起。”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说。
麦克笑了,“走!”
“‘想都别想,没门!’护士长让我们滚回来老老实实睡觉,”男孩委屈地回来跟大伙儿说。“还骂我们打扰她休息,她说她‘刚他妈睡着!’”
金毛冷笑一下。
“唉……”
眼镜男叹气。
此时站在窗边的麦克突然兴奋地说:“别灰心,哥几个。我知道医院对面有一家酒吧,他家的电视老大了,宽屏液晶大电视!老板跟我很熟,今晚肯定有球看!还能喝冰啤酒。”
“钥匙!大门钥匙?你还指望那老女人给我们开门,放我们出去看球吗?”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情绪激动地吼道。
麦克淡然一笑。“用不着问她拿,咱们从这儿下去啊。”他用手指敲敲身后的玻璃窗。
“你是疯了吗!这里是四楼!”
“我知道,我看了这个高度。只要把我们的床单系在一起,一头拴在暖气片上,长度刚好。”麦克胸有成竹,“相信我,我以前在船上工作,这种结我打得很结实。”
“不行,太危险了!”
“我从来没做过攀爬,没有经验。”
“这么高,太可怕了,我没到一半儿,指定就没力气了……”
麦克用手安抚着众人反对的的声音。“我知道,但这是决赛,我太想看了。”
“我也想看,麦克,我的狂热不比你少,可是,”秃顶男人绝望地、悲哀地看着他,“可是我做不到。”
“不管我们做不做的到,我只知道我必须去,不然一定会后悔的!”
男人们犹豫着。
“我们一定可以!”麦克越说越起劲,“这很简单,只要我们下去,穿过这条马路就好了。什么也不需要,现在只差床单。伙计们,我先下去!这没什么可怕的,你们看着吧!”
“我的给你!”小男孩将自己的床单交到麦克手中。
众人有些诧异,麦克感激地看着男孩。
眼镜男走到窗户旁,向下望了一眼,想了一会,也交出自己的床单。
“我们真的可以吗?”秃顶男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一定做得到!”
“好吧!”
“那就试试吧……”
麦克将大家的床单系成一条绳状,他望着下面,抖了抖手上的绳子,“不行,还差一截。”
众人转身望向唯一没有交出床单的金毛。他死死按住自己身下的床单,“得了吧,这不可能的!不要白费力气了!”他语气毋庸置疑。
他的半导体里传来赛前双方队伍的对阵球员名单,他赶忙不自在地随便换了个频道。
“今晚是决赛啊!唉,世界杯,我从住进这里,就再也没看过了!”秃顶的中年男人将他的胖手一摊,难过地说。
“算了吧,”麦克说,“我先下去试试。”
他握住手中的床单,麻利地翻出窗外,小心翼翼地踩着墙壁,让身体慢慢地荡下去。
众人纷纷趴在窗户上,死死盯着麦克,为他捏着汗。
“相信我,这一点儿都不难!”麦克冲着上面轻松地喊道。
他很快就下到绳子末梢,人们难以抑制地为麦克欢呼。这时金毛也忍不住靠过来,伸头向下看。小男孩摩拳擦掌,做着下一个出发的准备。
“不对,好像还差一截。”有个人说。
此时的麦克两手握着绳子的尾部,悬挂在二楼的位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医院对面灯火通明的酒吧,不再犹豫,纵身一跃。
不!秃顶男人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再往下看。
麦克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惨叫声瞬间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他摔倒了!”
“下去看看!”
“快去叫医生!”
所幸,麦克并无大碍,只是扭伤了脚踝。院长也赶到医院,严厉地训斥了麦克,并苛责值班人员监管不力。
可怜地麦克一瘸一拐地回到病房,大家纷纷围上来。
“他们刚刚来过了,把窗户钉死了......”小男孩低声说。
麦克摸了摸男孩的头。
“我说什么来着?自不量力!”金毛轻蔑地说。
麦克坐在床上,沉默不语。
“你想看就能看了?你不是说一定能做到的吗?”
“又怎么样呢!”突然,麦克大声叫起来:“去他妈的,我总算试过了,起码我试过了!”
“结果还不是一样!跟我一样在床上躺着。”金毛将半导体放在床头,全身缩在被子里,神色轻松地听着广播节目。“哦不,也不一样,起码我没摔断腿。”
大家沉默地低下头,回到各自的床上,医院似乎又跟往日一样。
“爱迪生也不是一次就发明了灯泡...”收音机里铿锵有力的男主播的声音,就像试爆成功的原子弹,轰得一声炸进了这家精神病院407室每个精神病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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