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已经多年不种麦子了,芒种时节已感受不到麦收时的忙碌与辛苦,而曾经父母麦收的景象又在我脑际萦绕。
麦收的时候,布谷鸟的叫声响彻房前屋后,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在田间地头,磨好的镰刀已闪闪发光,在微亮晨光中,挥舞镰刀割下孕育十个月的守候。每一粒收进粮仓的麦子,都凝聚了太多汗水与泪水的辛劳。起五更打黄昏地一镰镰割麦,用绳子一捆捆把车装载,父亲弓着腰缩着头,拉麦子的镜头,至今仍刻在我脑海。
石磙和黄牛,都是碾场的好帮手。火辣辣的太阳,厚墩墩的麦场,手持牛鞭的父亲指挥着拉磙的老牛,一圈圈碾压着麦粮,直到责任田的所有麦子,脱离麦穗撒满粮场,堆得就像小山一样,父亲一锨锨把麦粒扬得杂质全无,纯净金黄。在装袋前父亲总是估算今年能打几袋粮。除去要缴的公粮,除去要留的口粮,除去供我上学换粮票的饭粮,剩下的往往不够估量。
多少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迷迷糊糊地听见父母拿着塑料布,冒雨遮盖那一场没拉回家的夏粮。雨过天晴的日子,麦子被晒得沙沙作响,父母一斗一斗地把它们装进麻袋,装好的麦粮就像一个个浑圆的树桩,一溜儿排在麦场上。装好的麦子被父亲一车车拉回家,装进早已空荡的瓮缸。
曾记得父母运粮时,扛起百余斤麦袋走路稳稳的强壮。在那个落后与贫困交加的年代,没有走出麦田的父母,用滚烫的泪汗和弯曲的脊梁,扛起了我求学的希望。
每每回想起这些,父亲的那句话就萦绕我的耳旁:穷人家的孩子,要活成麦子那样,根扎在泥土里,穗伸向蓝天上;熬过了冷和热,不再怕雨和霜;即便身后无人可依,光芒撒成一片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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