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五的的夏季麦收季里,到处是忙碌收麦的人,空气里蒸腾着紧张的气氛。
我家的收麦还在紧张地进行着,父亲对我与妻说:“你们到亲戚家去帮帮收麦吧,咱们家我们还忙得过来。六月的天,娃娃脸,说变就变。麦子收不到家里的粮仓里,怎么能叫人安心呢。这收麦是跟老天在抢时间哩,叫抢收抢种,万不可松懈,一年的关键收成就是这几天哩。”
母亲用围裙擦擦手,快速地吃饭说:“你不记得八三年了,那麦子堆在声里还没脱粒,就连绵的雨下了六天六夜,还是停停下下,天阴沉着脸就是看着麦子捂出了麦芽,麦子发霉了。吃了一年的霉麦子。人得跟老天赛跑呢。亲戚家人手少,你先到亲戚家帮忙收麦吧。亲帮亲,邻帮邻嘛。谁家的麦子收不到粮仓里,我也不安心哩。”
于是我们就到我小孩子的大姨家给他去帮忙。到了连襟家,连襟叫李山。他粗短的半个身子陷没在摊开的麦子里。毒辣的太阳烤得他黑黑的脸膛红红的。麦场是四分见方的独家麦场,位于村西头,十几亩的麦子那长得好,厚实的麦陇一镰刀打不透。沉甸甸的麦穗垂下头。
李山憨厚地对我说:“嘿嘿,你来了。场小麦子多呀,这压淤后麦子大丰收,亩产两千多斤不止,看样子今年是个大丰收年哩。”他厚实的嘴唇语速很快,如同他手很快地劳作。她大姨就温声细语地与妻寒暄。
我进入麦场拿起木权,挑起一下麦子,硬是没挑动。我看着李山挥舞着木权上下翻飞,感觉二活不是差一星半点的问题。喘息着对李山说:“你个麦子摊了接近一米半,太厚了吧。怎么也翻不动下。”李山宽厚地说:“你凑两次翻,先翻上边一半,其余的再翻一次。”便看着李山一下子就翻到底,孔武有力,那赤膊的上身腱子肉一疙瘩一疙瘩的,我苗条的身材是自愧不如。心里想:不服不行,罢了,蚂蚁从不与大象比力量。我还是慢慢地来吧。也就两权翻场一次。
麦子厚实,所以我们就不得停息,来回地翻场,太阳把身上的每个毛孔里的汗水要蒸发干,嗓子眼里要冒火。但李山满意地看着毒辣的太阳,身热愿天更热更晴。他用毛巾擦着汗对我说:“这天多好呀,我们翻晒麦子效果好呀,这样下午就能用拖拉机来轧场了。”
我是蛤蟆垫桌子腿,硬撑。给人来帮忙,不能太怂不是?妻子看着我咬牙裂嘴的窘态,轻轻地走到我身边悄悄说:“不要这么死活地干,死要面子活受罪,何苦呢。累得撑不住就歇会儿,尽心尽力就好了。”
我笑笑与妻子走到场边喝水休息,涎着脸对妻子笑说:“老婆大人的说我从来是听的。夫子说过:‘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刚不逊,远之则怨。’聪明的男人都要听妻子的话,那才家庭和睦,对不对?”妻子红着脸剜了我一眼,笑着说:“少贫,你把力气用光了,下午怎么到我娘家干活。”
我看着妻子狡黠的笑容,心里说:嘿嘿,想不到在这里等待我呢,女人的心,海底针,以后我做事情得小心着点呢。
匆匆吃过午饭后,再翻晒了一下麦子,拖拉机就突突地开来轧场了,带着个碾子在麦场里厚实的麦子里艰难地突围。我们就告辞到岳父母家去帮工。
岳父清瘦高挑的个子,苍白的面容冷漠地看着大门筒。我跟他打招呼也没反应。妻子笑着说:“他病了十几外了,是羊癲疯,不用介意。”岳母大咧咧地粗声大气地招呼:“你来的正是时候,正愁你妻弟晚上怎么一个人开着拖拉机去西洼拉麦子呢。”有一米六左右的消瘦的妻弟原厂羞涩地说:“姐夫,你来了。”再也没有说辞。妻子忙着跟母亲到那东边的小厨房去帮厨,两米高棚屋的厨房空间狭小,盘着一口铁锅,厨房里烟火升腾,岳母烧着有点湿的柴禾,呛得她们眼泪下来剧烈地咳嗽。妻子用三块砖支起小铁锅倒油炒鸡蛋。终于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艰难地把饭做好。我们一家人快速吃过饭就到了西洼的麦地。
那是离家有四里多地的空旷田野,天黑透了,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远处池塘里传来阵阵蛙鸣。田野里农民也都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家了,再没有人声。只有我与妻弟默不作声地装着麦子,随着拖拉机在那长两里远的麦子地里突突地缓慢移动,那车子上的麦子也就一层层地如小山高。
原厂在车下挥舞着木权往小山一样高的车子上叉起一大堆麦子往车上装,我站在那湿滑的麦子山上用权打匀麦子。我有点恐高,站在摇摇的麦子山上腿有点软,再加上劳累,便精神涣散。好在天黑暗一团,看不到高高的麦子下的地面,也就疲于应付。
拖拉机上的麦子越装越高,麦子山越堆越尖,车子上边又没有绳子拦着,湿滑的麦子脚总是站不稳。忽然,我在接麦子里,脚下打滑,我惊慌大叫:“要滑下去了。”手如溺水的人总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除了抓住五六根麦子什么也抓不住,我下意识地用脚探索是否能蹬着点什么,可车上没有拴绳子,装满的麦子哪里能踩得住。我完全绝望中下坠,忽然剧烈疼痛传来,我“哎哟”一声坠落在地上,原厂慌忙过来扶住我,急声地说:“姐夫,怎么了怎么么了?”
我站稳在拖拉机车厢与车头的连接处,站稳身形。原厂才急忙从车头拿过手电来察看。原来是我下坠过程中大腿骨碰到了车厢前的突出的铁厢子上,血流下来,原厂拿出来手绢与我清理,我才看到前大腿骨磕出一个大拇指手指甲那么大的一个深坑,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
儿子看着那车厢与车头的连接的车架,心中不禁后怕起来,如果腿捌在这车架子里,那腿。。。。。。我不敢往下想了。
我们就连忙把车子的麦子用绳子捆扎好,开着拖拉机回到麦场卸下麦子。
回家后妻子连忙喊来医生,清理好伤口重新包扎。弄到很晚我们才安歇。第二天天却下起了雨。我继续养伤。后天我们就回来了,带着我的伤痛。
现在我还带着那到岳父母家帮工落下的腿上的疤痕,还是有着深色的凹坑,盛放着那时农田劳作的乡情。虽然我再也没有为岳父母家帮过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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